在旁边等着的薛迎紧锁眉头目睹全程。她从来没想过让两个研究院的人头痛不已、忌惮万分的对象就这么被哄好了。
在聂言安抚下,阿尔忒弥斯慢慢放松,随后闭上眼睛,沉入黑暗。
2021-10-18 01:00:45
第13章 13
阿尔忒弥斯刚从手术麻醉状态苏醒,头还昏昏沉沉的,像是脑袋里被硬塞了块生铁,就这样沉甸甸地坠着。他有些难受地闭着眼睛,却能觉得一大片金黄耀眼的光斑穿过帘布,照在脸上,映得眼前亮堂堂的,像成熟的桃子。
被晃得不舒服,等到头上不再那么沉重,阿尔忒弥斯往旁边阴凉的地方滚了圈,再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很亮了,而自己身处卧室之中。
身上衣服被换成自己那套干净柔软的睡衣,空调被盖到头以下的地方避免他着凉。室内空调被调到舒适的自然风档,正一阵一阵地往外送风降温。阿尔忒弥斯躺了会,掀开被子坐起来,习惯性地检查自己身上的情况。
那股源自内脏深处,刺痛如针尖的痛楚像一束被掐灭的火苗,一株被连根拔起的野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尔忒弥斯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腹部表面光滑完整如初。
薛迎这位主刀人的手法精妙高超,配合的医疗仪器也是上乘精品。昨晚动过的手术,现在阿尔忒弥斯已经可以毫无负担地下床活动了。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谈话声从门缝里流进卧室。即使传到阿尔忒弥斯耳边已经变得清晰,但也只是些零碎的对话片段。一不做二不休,阿尔忒弥斯直接下床,推开卧室门。
在看见眼前长长一节楼梯后,他明白自己是在一栋独立的房屋里。顺着楼梯走到底,他看见聂言与薛迎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脸朝向楼梯的薛迎神情严肃,夹在她手中的香烟像一朵白色的小花。
自然先是薛迎发现了他。本来想说什么的她改变动作,掀起眼皮,朝坐在对面的人眼神示意后方。很快,聂言转过身,看见把手臂支在楼梯栏杆上作等待模样的阿尔忒弥斯,两人恰好对视到一块。
“阿尔。”聂言又劝又哄地道,“你先上去,等我和薛迎讲完,我再上来......”
“过来吧。”薛迎打断聂言的话,招了招手,又对聂言说:“这些事讲起来没必要躲着他。而且,要是他想听,我们离他多远他都能听见。”
阿尔忒弥斯迟疑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踱步到聂言的沙发前。聂言往旁边挪了挪位,让出一块能让阿尔忒弥斯舒服坐下的位置。
薛迎把香烟从手指间换到唇间,递给聂言一根全新的香烟,却被后者正色拒绝:“我戒烟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阿尔不喜欢烟味,我就戒了。”
薛迎凝视聂言的眼神意义不明,像冬天湖泊上的冰层,盖住底下晦明不清的东西。她又把点着的香烟拿在手上,呼出一口烟雾,对着天花板唤了声:“Alex。”
头顶嗡嗡作响,那团像白花盛开般的烟,以及丝丝缕缕的、从女子两指之间静静升腾的白雾尾巴被吸到天花板的缝隙中。
“Alex是这座房子里的人工智能。哦,对了,这里是我的家,其中一个。”薛迎对仰着头左顾右盼的阿尔忒弥斯解释道。
阿尔忒弥斯了然地点头,再环顾一周,将房子布局收纳眼中、清楚于心,就乖乖地挨着聂言,安静地听他们两个的对话。
他坐没坐相,不在公共场合时能舒舒服服地东倒西歪就不会选择坐直,整个人比猫还慵懒,直接靠在聂言身上,把脸搁在男人肩上,探出一双眼睛听他们对话。
年轻人的体温和重量鲜活明快。要不是顾及薛迎坐在对面,聂言都想把挨着他的小猫收进怀里。他象征性地推推阿尔忒弥斯示意他坐好,然后任由阿尔忒弥斯舒服枕在他身上。
“是预知教残党。”薛迎神色不善地说。
“我知道。阿尔让我看他们时,我已经知道了。”
想起这些人,聂言原本平和的心情又乌云密布起来。只要与阿尔忒弥斯相关的事,他都很难情绪平静地看待,更何况是一群想加害阿尔忒弥斯的畜生。想到这,聂言十指交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隐隐约约蹦出青筋,眉头更是紧缩如漩涡。
不好好坐着,几乎趴在聂言身上的阿尔忒弥斯也是一副看见变质奶酪的不愉快神情。
薛迎吸了口烟,慢慢呼出,又继续说:“搞不清楚他们现在在这的数目,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嘶,相当棘手。”
“没想到他们还有胆子回来。”他的声音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冷静。
香烟被按灭在烟灰缸中,还带着火星的纸与烟草兹拉作响。薛迎朝聂言身边的阿尔忒弥斯努努嘴:“头目都被处死了,剩下的人索性放手一搏了呗。谁不想得到这个人造神明。”
在她说的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消散在空气中后,客厅陷入令人难受的沉默。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明白,阿尔忒弥斯常人无法想象的感受力、过分的智力以及无可名状以至于让人心生畏惧的能力,比他美丽出众的外表更加吸引人。那是他作为神明所受的恩赐赠礼,是他所受灾祸的初始源泉,是甘甜无比、极富诱惑力的蜜,是世上唯一且最为华美的花。无论是研究院还是预知教,都有着将这份绝世瑰宝收入自己的匣中的心思,哪怕冒着足以自我毁灭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