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光穿透雾霾的时候,基地里才迎来夜晚,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要关上灯,就和黑夜没有什么分别。
蒋危挤在庄 宿舍床上,床很大,但他喜欢把人抱着,紧紧挨着庄 ,闻他头发里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这个床远没有家里的舒服,但在这一刻,蒋危觉得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第61章
后来那几天庄 要注射一次R病毒,听白遇河的意思会有一定风险,正好蒋危工作上不忙,就赖在基地不走了。
接受基因实验之后,他们曾各自在北京塔有过半年的观察期,偏偏两个人不是同一批,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没有在一起,没能共同面对身体上的突变和异化。
观察期内不能离开塔,匹配成功的哨兵与向导同住一间宿舍,吃喝训练都一起进行,遇到排异反应,配偶还会帮忙安抚疏导,结对报名的志愿者不一定全是情侣,很多人都是这个期间培养起的感情。
蒋危不知道庄 那半年是怎么度过的,也许穷极无聊,靠读书看花打发时间,也许会和周师兄互相照顾,每天一起去食堂打饭,形影不离。
那是蒋危情绪最失控的半年,几乎所有科研人员都在围着他打转,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观察期伤到的那几个向导长什么样,也无意去追问庄 的过去,问了庄 也不会回答,他不回答蒋危就会胡思乱想,最后的结果只有吵架,冷战,拳脚相向。
在各自的观察期,他们都不得不与另外的人相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所以蒋危开始学着向前看,不再纠结于前事,把现在当成他们自己的观察期。
他给自己也弄了个饭盒,跟庄 一起去打饭,刚开始两人各吃各的谁也不理谁,忘了是哪一天,庄 去打饭的时候帮他捎了一份米饭菜,蒋危就主动去打了两碗蛋花汤。
再后来,庄 会主动问他想吃什么,蒋危问今天有什么,庄 就很有耐心地一个一个报菜名。
蒋危每次端汤回来,都要借着烫手捏捏他的耳垂,有一次庄 刚打过注射剂,精神体被激出来,狼耳朵怎么也收不回去。蒋危连着汤汁的手捏上去,酸甜味的番茄汤把耳朵毛染黄一片,庄 当时脸就黑了,蒋危心虚,又嘴硬不肯道歉,那天下午打着肥皂给他搓了好久。
晚饭后不用做体能训练的时间,庄 就打打steam游戏,蒋危给他买了个好几个游戏手柄换着用,有一天开始蒋危发现他不玩游戏了,开始追一部八点档狗血剧,每天必跟自己抢遥控器。
蒋危对此很不满,抢遥控器又抢不过,只好退而求其次讨要游戏机:“那给我玩一会儿游戏。”
庄 也不愿意,警惕地说:“你上次把我号上的建筑和装备都清档了。”
蒋危咬牙切齿:“游戏里的玩意儿又不值钱,拿来给我玩玩,老子给你盖真的。”
庄 肝了小半年的装备,坚决不愿意把号给他霍霍,“上次赢那八十万应该还没花完吧,你可以重新建个号自己玩,随便氪金没人管你。”
地下的娱乐方式实在太少,后来他们还打过几次牌,蒋危发现一个规律,他赢牌输牌完全是跟着庄 的心情走。
今天庄 打游戏爆装备,心情好,打饭的时候不但会帮他多打一样肉,他这牌运也跟着上来了,牌桌上想要什么牌一摸一个准。明天要是庄 被他惹到了,不但没个好脸,财神爷也跟着去别人家,只要他上庄,把把都叫陆则洲杠上开花,一输就是四万。
这搞得蒋危很崩溃,最后把心一横,每逢打牌先抱着庄 拜一拜,又洗衣服又削水果的,务必把这尊财神爷伺候好 在自家人面前丢脸算什么,能把外人的钱赢到兜里来就行。
白遇河连输好几次钱,把庄 堵在楼道,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警察,赌博还赌上瘾了?”
“啊,什么时候赌博了?”庄 若有所思地想了老半天,一脸坦坦荡荡,“不知道输赢的游戏才叫赌,你接了什么牌,想打什么,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遇河气不过,第二天实验的时候,拿出催化剂给这俩一人扎了一针。
蒋危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白遇河骗他是稳定剂,让他去冷静室跟庄 单独待一会儿,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然后就拿走了钥匙。
药物催化后观察身体数值变动,这种实验做过很多次,庄 当时没在意,打完药以后就背对着蒋危在床上睡下了,静静等着药效发作。睡到一半,突然听见嘭的一声轻响。
庄 睁开眼,脸色有些古怪:“你放屁了?”
蒋危闷哼了一声没说话,庄 转头一看,差点被甩上来的狼尾巴糊了满脸,那尾巴毛绒绒的足有三米长,跟打了膨大剂一样,要不是黑灰白渐变的颜色,庄 都认不出是蒋危的精神体。
蒋危摸摸头顶的耳朵,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我好像……变大了。”
庄 皱起眉。
蒋危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巴,只是耳朵晃来晃去,脸皮越来越红,冒出来的精神体部分足足比平常大了两三倍,小麦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汗珠,身后的尾巴翻来覆去烦躁地拍打着被子,越来越有暴走的迹象。
“应该是信息素反应。”蒋危闭着眼确认了一下,眼里牵出几分焦灼,“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刚做完基因植入就是这种感觉。”
被信息素包围的体验让庄 也很不好受,他迟疑了一会儿,手掌贴在蒋危的额头上试了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