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女人“哼”了声,“你就只会帮他说话!我告诉你啊杨远意,我不是怕他,大家各玩各的早说好了,非要离婚,丢脸的可不是我,是他陈家所有人。”
“你的口气让我想到妈妈。”
女人笑起来,刚才的难过又一扫而光:“真的?那我还是活成了最讨厌的样子。”
杨远意也笑了下。
“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我中午约了人。什么新中式分子料理的,哦哟,复杂得很。好吃的话推荐给你,去刷陈遇生的卡!”她说完,压低声音换上暧昧的语气,“你带小朋友吃啊,不要总把人家藏在家里,这么好看,我刚吓了一跳呢——”
“姑奶奶!快走吧!”杨远意无奈地把她推出去。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一路洒向门口,随着落锁响动,房子里重归安静。
“阿斐。”他打破了沉默,“没事,她走了。”
玻璃杯里的水一点没少,方斐转过头。
杨远意今天终于不穿黑色,但也是浅灰的连帽卫衣,运动裤,赤脚踩着拖鞋,裤脚一高一低。这身打扮让他年轻好多,甚至比五年前还要帅,昨晚没时间细看,这时方斐才发现他头发也长了,发尾微卷,堆在颈窝里。
乖乖站在杨远意身边,方斐问:“刚才那位是……”
“我姐,杨婉仪。就是之前她喊我陪洛乔安跟组拍戏。”杨远意接过玻璃杯,喝了口,揉着方斐的后颈,“亲生的,她大十分钟。”
方斐果然吃惊了:“龙凤胎?”
“长得不像,对吧?”杨远意拉他去看书桌上一张合影,“我像妈妈多点。”
照片上的杨远意穿学士服,身侧是姐姐,父母分别占两旁,一家人和乐融融地以某大学管理学院的科研楼为背景合了影。
方斐端详杨远意二十来岁的样子:“我以为你以前是念文学或者新闻的。”
“我妈的要求。”杨远意不太想提这件事表现得明显,他把相框倒扣在桌面,“看别的吧,别老盯着它。”
书桌宽大,这个相框让方斐往不常注意的半侧看去。
好几个相框,透明的,线条简约看不清边界,错落地摆在一起。杨远意应该喜欢收藏对他而言重要的瞬间,方斐视线扫过,看见了许多不同角度的自拍——用三脚架,把人和景和事都框入,定格,保留成永久。
“在东非,埃塞俄比亚。”杨远意顺着方斐的目光解释,“我当时跟着意大利的老师学电影,他拍纪录片,拍旱季的动物迁徙,我们在那儿待了六个月。”
“法国,我第一次拍短片,主演是从附近一个剧组随便拉来的。”
“托斯卡纳,后来沈钧拍电影的时候要去那儿取景,还找我要了攻略和当地交通的联系方式。那个地方确实很美,有时间带你去。”
他比方斐大十岁,年月对他很偏爱,并没让他被生活压垮,反而更有种成熟的魅力。
滔滔不绝的介绍在触碰到一张照片时突然断了,方斐半晌没听见后续,低下头,发现那张照片只是一个普通的花园。
彼时应该在六月,绣球花盛开,花园里有场聚会,男男女女的面孔都青春洋溢。
方斐注意到照片最边缘穿白衬衫的女孩,她年纪也不算大,美得沉静,高雅,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漠。她盯着绣球花发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看向镜头。
“……那是我姐姐在乐团的朋友们。”杨远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淡地说,“她生日,请其他人来家里玩。她让我给大家拍一张照,拍得好的她都拿走了,这张不知怎么留下来,我觉得还行,就一直放到现在。”
“乐团?”
“管弦乐团,市里的。”杨远意笑了,“我姐的长笛水平很不错。”
方斐还想问——他对杨远意二十多岁时简直充满好奇——但杨远意的下一句话很快让他转移了注意:“阿斐,你看,这儿有你。”
他“诶”了一句,见杨远意指向支架边的一张6寸照片。
方斐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