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新旧城区的交界处的四层楼房,水果店在一楼,方斐父母与外婆外公四口人则住在二楼。房子宽敞,冬日里采光也不错,尽管住了快三十年看上去有点旧,但家具整洁,环境明亮,门口有对联,贴着窗花挂了小灯笼,生活气息十分浓郁。
杨远意在平京的家也会有春节的布置,精致程度远胜过方家这些装饰。可他横看竖看,只觉得这些印刷的烫金春联亲切无比。
客厅里的电视播放春晚前瞻,方适平掌勺年夜饭,李小勤正陪着外婆嗑瓜子。
她见杨远意来,连忙起身,拿出早准备好的拖鞋:“杨导来啦!咱们家地方太小,你别嫌弃。喔!还带了酒,杨导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打扰了。”
李小勤端出糕点水果,又忙里忙外地给他泡茶,问要不要抽烟。
杨远意招架不住,一个劲说“不用麻烦”。确认他真不是客气后,李小勤这才重新回到外婆身边,但也特别叮嘱方斐,让他作为主人好好招待杨远意。
李小勤和方斐聊天都用家乡话答,杨远意能听个大概,挨着方斐,低头看手机。
微信里,陈遇生通风报信:“得亏你没回,杨婉仪今晚又跟你妈吵了。”
杨远意:?
陈遇生应该不方便发语音,他打字慢,好一会儿才斟酌完毕:“催我们要小孩儿。杨婉仪说她去国外精子库买,生了孩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妈脸色当场黑了。”
“那你怎么说?”
“谁管她,爱买不买,我就先走了。”陈遇生又开始漫长的正在输入中,“小朋友等着我去哄。二十多的人,怎么这么容易闹别扭。”
杨远意知道说的是之前拒绝他的那个,很少见陈遇生这么执着,以为他图新鲜,没想到能放着陈家和邢家都不管去陪人过年。
于是问:“非去不可?”
“小孩儿家里没人了,去一趟比较好。还不是因为喜欢嘛,虽然老跟我吵架,但真不理他了又患得患失。口是心非的。”陈遇生修修补补地吐苦水,估计正无聊,“说起来,这年纪的是不是都叛逆病晚期?方斐跟你闹吗?”
“他很乖。”
“算你运气好喽老杨。”
“你比我老。”
陈遇生被他这么一说更郁闷了:“别别别,现在听不得这个字,跟小孩儿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不服老不行,挫败感极强。”
杨远意:“吃药。”
陈遇生这次秒回:“滚!”
对环境的略微不适感因为陈遇生的小插曲被打破,方斐很快察觉到杨远意心情有变化,切了个苹果,一人一半。
等苹果吃完,那边方适平端出最后一道大菜,招呼着大家上桌开饭。
比起满屋子的宗亲表亲,方斐家的除夕夜只能叫小型家宴,父母,外婆外公,再加上方斐和他。圆桌摆得满满当当,正中一条糖醋鱼,炸得金黄酥脆的大鲤鱼被浓郁的糖醋汁包裹,葱花藿香点缀,色香味俱全。
山药炖鸡汤,凉拌鸭掌,酥排骨,水煮牛肉,豆汤娃娃菜,在加上特意给老人做的葱烧海参。菜都不算贵,但无一不令人食欲大振。
带的酒也没浪费,杨远意夸方爸爸做饭好吃,又说方斐一定跟您学的,方适平被他夸舒服了,主动要跟杨远意碰杯。他自然奉陪,两三杯下肚,连方斐的外婆都不把他当外人,聊起了这年的几件大事。
奇怪得很,杨远意与自己父母聊天都嫌烦,被李小勤语重心长地劝“工作一定不能太拼,劳逸结合”时,竟没有特别反感。
果真有些话只能毫无关系的人说,到哪个人生阶段都一样。
年夜饭吃到春晚开始,李小勤指挥方斐收拾碗筷。家里故意剩着半条鱼,杨远意跟过去,问:“你家讲究‘年年有余’?”
“穷讲究。”方斐笑着刷碗,“珍惜食物嘛。”
杨远意有心帮他洗,被方斐拦住了,只好半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感觉得出来。”
方斐刷碗的动作停了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