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劝慰大概是起了一些作用。
孟斯礼没有回答,但终于有所反应,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下,侧身把她揽进怀里,埋在她的肩上。
被抱住的瞬间,冯问蓝差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
只不过她的两只手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心想,今晚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让他抱一抱也不会少块肉,就当积德了吧。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俩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一个为钱所困,一个为情所困。
这么一想,冯问蓝便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抱着。
只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孟斯礼说一句话,担心他还陷在不良情绪里。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开启一个新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捡起刚才跳过的问题回答:“我已经解气了。你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
孟斯礼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他才说话,声音困在她的颈窝里,听起来有点闷,低低道:“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吗?!”冯问蓝明显不信。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还在扮演安慰者的角色,音量不由地提高了几分,提出质疑:“没有生我的气,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搞我!”
空气又沉默了一阵。
随后响起一个坦然又直接的回答:“因为想搞你。”
“……”
“……”
“……”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么不正经的一句话说得如此正经的。
还有,不该诚实的时候这么诚实干什么!
冯问蓝还是不相信他没有生气。
不过她也没有非要他承认,身子往后退了退,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那以后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而不是做出来,知道吗?”
女孩明亮的眼眸在夜晚也剔透分明。
里面只映着孟斯礼一人。
他没有破坏她的严肃,眼神柔和而平静,接受她的教育,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然而冯问蓝没有就此罢休。
为了以防万一,软招用完,她又来了招硬的,加强语气,伸出拳头,恐吓道:“答应了就要做到!敢骗我的话,罚你三个月不许做!”
孟斯礼很少被人威胁。
又或者说很少有人能在威胁他后还平安无事。
闻言,他眉峰微动,将她的拳头扣进掌心,认真反问:“这不是在罚你么。”
“……”
冯问蓝听懂了。
这是在内涵她饥渴。
她的拳头更硬了,最终却没有落在孟斯礼的身上,就当是庆祝他终于有心情玩文字游戏了。
不过,冯问蓝那奇怪的胜负欲还是被激了起来。
她不服气地哼道:“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和我比一比,三个月不做,到底是罚你还是罚我啊?”
她以为孟斯礼肯定不会同意,连接下来的示威台词都想好。
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一句“好。”
“?”
冯问蓝惊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孟斯礼睡着了再滚回隔壁房间,现在有了这个赌约,她也用不着再费那工夫了。
冯问蓝努力控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没有追问缘由,甚至没有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匆匆结束了这段谈心,催道:“好了好了,那赶紧睡觉吧,熬夜会变笨的……哦对了,晚上要是我又说梦话吵到你的话,你就把我扔到隔壁房间吧。”
说完,冯问蓝闭眼就睡,生怕他反悔似的。
等到身边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她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听见他叫了声“蓝蓝”,她也没怎么醒,意识模糊地“嗯”了一声。
孟斯礼细细凝视着小姑娘的睡颜。
幽深黑瞳里已不见半分伪装出的惆怅,取而代之的是不再掩饰的占有欲。
他伸出食指,指尖为笔,一寸一寸描摹她的轮廓。从眉心滑向挺秀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挲。
半晌,那句“蓝蓝”之后的话才得以继续。
他重新开口,冷淡的声线被压得缠.绵缱.绻,如同情人间低语,轻声问她:“如果你骗了我,我该怎么罚你?”
冯问蓝实在太困了。
困得连危险警报器都失灵了。
听见这话,她也没有多想,裹满睡意的声音软绵绵的,每个字都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回道:“随你怎么罚啊……”
闻言,孟斯礼懒淡的眉眼间晕开微茫,清冷而热烈。
他低下头,吻落在小姑娘雪白的肩头,好似为她的这句承诺烙下永恒的印章。
-
最后,这场夜谈以冯问蓝昏睡过去收场。
不同于上次的是,这一次,她清楚记得自己做了梦。
奇怪的是,明明距离她上次梦见孟斯礼已经过去了一周,可梦里的时间线还停留在上周。
而且,这一次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梦里的她意识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知道梦里的冯问蓝和她是两个人。
二十三岁的她更像是一个观察家,站在梦里的上帝视角观察十八岁的冯问蓝。
-*-
——“叫……孟、斯、礼。”
在冯问蓝得意洋洋说出孟斯礼的名字后,病房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俞奶奶一阵意外,没想到她是真的知道名字。
孟斯礼也抬头看她。
和他目光交汇的瞬间,冯问蓝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狐仙也吃人的心吗?
如果吃的话,那她可得把她胸口这只开始撒泼乱撞的小鹿保护好了。
因为它此刻正砰砰砰,砰砰砰地猛撞南墙,一刻也不停歇。
只是,害羞归害羞,冯问蓝的视线丝毫不闪躲。
她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勾勾地盯着孟斯礼看。
在他完美无瑕的五官里,那双眼睛的存在感最强。明明眼瞳是纯粹的黑,却好像能在里面找到宇宙中下落不明的辽阔星群。
冯问蓝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可是,对面的男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半秒。
俞奶奶左看看又看看,倒是一脸“嗑到了”的满足,回头问自家孙子:“名字是你告诉妹妹的?”
孟斯礼又翻了一页书。
刚才的那段小插曲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他淡淡回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