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冯问蓝也曾经是一个心很大的人,对危险的感知力很低。
但是,她的心再大也架不住家里有一位记者以及一位警察,隔三差五就和她灌输最近发生的社会新闻事件。
时间一久,冯问蓝也逐渐变得小心谨慎,安全意识非常强。
比如,平时绝不和陌生男人单独搭乘一班电梯,走夜路尽量绕开小路,一旦察觉身后有人跟着,马上故意放慢脚步,等对方先走。
所以,当面包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其实是有所察觉的。
只不过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反应,后颈便被重重劈了一下。
接着,她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冯问蓝已经躺在了面包车的后排。
她的头还有点晕,下意识想用手揉一揉,结果发现双手被反剪到背后,双腿也被绳子一圈接一圈地捆牢实,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只有脑袋。
冯问蓝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然而没开窗的车厢里空气十分不流通,长年累月积累的各种味道封闭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不断混合发酵,刺激着人的嗅觉和胃部承受能力。
冯问蓝更晕了。
她难受得忍不住想要发出一些声音来缓解这种痛苦,好不容易才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而后,她放缓呼吸幅度,试着转动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脖子,打量周围环境。
这辆面包车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岁了,内饰破破烂烂的,经过马路稍微不平整的路段时,还能听见雨刮器弹起又落在挡风玻璃上的哐当声。
只可惜车窗全都被帘子遮住,看不见外面,也不知道将要开往哪里。
正当冯问蓝一筹莫展之际,前排传来的说话声为她提供了一些思路。
她循声望去,只见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坐着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
瘦子负责开车,胖子负责聊闲天。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过来。
胖子发出疑惑:“你说文总为什么要让我们绑这一小姑娘啊。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谁知道啊。我要是能猜得到这些大人物的心思,我还至于和你坐在这烂面包车里吗!”
瘦子狠狠抽了一口烟,被堵塞的交通弄得心烦意乱,长按了下喇叭,破口骂道:“妈的,这些车到底走不走啊,都堵这儿等着吃晚饭啊!”
胖子开窗探头看了看:“前面好像出车祸了。”
瘦子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队伍有丝毫挪动的迹象,果断打方向盘,换了条道走。
胖子又接着上一个话题聊:“不过也有可能是想送给孟家二少爷。文总今天不是和他在俱乐部谈生意吗。我听我一个给明星当司机的哥们儿说,他负责接送的那女明星前几天好像就遇上这种事了,结果被嫌弃得啊,害得那女明星在车上哭了好久,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瘦子打断了他,没耐心听了,“我说你他妈怎么说的话比吃的饭还多。咱俩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见哪个做大事的人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给我把嘴闭上!”
一听这话,胖子也没声儿了,大概是被伤了自尊,好一会儿才回嘴了一句:“我说的话明明比我吃的饭少多了。”
瘦子:“……”
冯问蓝:“……”
她想,这场绑架的幕后指使者之所以派了这么两个“相声演员”来绑架她,要么是在故意侮辱她,要么就是没想伤害她什么,总之她目前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这事儿果然和孟斯礼有关。
她就说她一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怎么会和绑架扯上关系。
可是,文总又是谁?
孟斯礼的仇家?那为什么要绑架她?难道不知道她对于孟斯礼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那待会儿他们给孟斯礼打电话谈条件的时候,她到底是对着手机喊“不要管我你快走”还是“你要是不救我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着听着,冯问蓝忽然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于是她没再急着想其他,尽可能地从前排俩人的对话里获取更多信息。
谁知道好死不死,瘦子这时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并且和她来了一个完美的对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瘦子吓得脚都打了一下滑。
整辆面包车非常明显地往旁边的道上歪了歪。胖子也“嘭”的一声,撞在车门上。
瘦子赶紧稳住方向盘,吼道:“我操!人都醒了!你还在干什么!赶紧再弄晕啊!”
胖子还没从上一秒的碰撞里回过神。
半晌他才应了两声,撑起肥胖的身子,艰难地挤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拿着喷满药水的毛巾的手努力朝她伸过来。
冯问蓝一惊。
为了避开他的手,她摇晃着脑袋,在有限的空间里左躲右闪,急忙道:“等等等等!”
听见她这一声喊,胖子真的停了下来。
冯问蓝稍微松了口气。
她赶紧和他谈判:“大哥,有什么话咱们能好好说吗,别再搞晕我了,万一我吐在你们车上多尴尬啊。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想着逃跑,我一定老老实实跟着你们去要带我去的地方!真的!”
见她说得十分诚恳的样子,胖子这下有点为难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瘦子,当起了传声筒:“她说她保证不会大喊大叫,不会逃跑。”
瘦子:“……”
要不是因为他一只脚踩油门,一只脚踩离合,没有多余的脚,要不然真他吗想一脚踹过去。
瘦子忍了又忍,没忍住,骂道:“保证有个屁用!你他妈天天给老子保证只吃一碗饭!结果呢!吃完一碗以后直接抱着电饭煲吃!这叫他吗只吃一碗?”
冯问蓝:“……”
别说是瘦子,连她听了这话都怀疑了,心想保证确实没屁用。
见胖子不说话了,冯问蓝知道他肯定也动摇了,想要再说些什么把他动摇回来。
可没等她开口,喷了药的毛巾已经捂上她的鼻子和嘴巴。
冯问蓝两眼又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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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
市区。
搏击俱乐部。
虽然以“搏击”命名,不过俱乐部里面被布置得倒更像是一家高档西餐厅。
昏暗灯光营造出神秘迷幻的氛围,餐桌上瓷盘洁白,银质餐具奢华,没有巨大水晶灯的照耀,依然散发出夺目的光亮。
每一样事物都衬得中央的拳击台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处处洋溢着狂欢的气息,仿佛来这里的人们正在参加一场新年派对,而受邀的派对宾客无一例外,全是西装革履的男性。
白天,他们是行业中的精英。
夜幕降临后,他们又改头换面,成了的信徒,坐在拳击台旁,一边品尝着带血丝的干式熟成厚切牛排,一边欣赏着台上血腥四溢的格斗表演。
如果表演到精彩处,他们便会举起高脚杯里的醇厚红酒细细享用一口。
如果其中一方被打得迟迟站不起来,在无聊的等待中,他们又会大呼小叫着,催促着脱.衣舞女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