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捂住孟斯礼耳朵的手,从他的肩头抬起头,拉下衣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视线却恰好落在孟斯礼的肩膀上。
被她这么一哭,他的衬衣已经湿得皱得不能看了,甚至还有疑似鼻涕的痕迹。
冯问蓝心虚地吸了吸鼻子:“……”
看着自己的罪行,她陷入沉思,还没想好要怎么认错,湿漉漉的脸颊忽然被捏了捏。
她回过神,呆愣地眨了眨眼,下一瞬便听见孟斯礼低声问道:“舒服了?”
冯问蓝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这话里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味,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满足道:“舒服了舒服了。”
虽然还在抽抽搭搭,不过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从孟斯礼的身上爬下来,脑袋凑到前排,郑重其事地向没有受到听力保护的俩人道谢:“辛苦你们的耳朵了。”
司机大哥礼貌一笑。
庄楚一如既往地嘴贫:“不辛苦,为蓝总服务。”
冯问蓝拍了拍庄楚的肩膀,以示感谢,而后退回到后排。
谁知后背刚挨着座椅,她的下巴又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扣住。
孟斯礼转过她的脸,凝着她。
除了满脸的眼泪,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儿难受的痕迹,仿佛刚才不是在哭,而是进行了一场情绪按摩。
孟斯礼眉眼也舒展开,轻轻替她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冯问蓝一愣。
不是因为他的动作,而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左脸上居然好像有一滴血渍。
为了确认清楚,她赶紧按亮头顶的阅读灯,捧着他的脸,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紧张道:“你脸上怎么有血?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孟斯礼任由她对他的脸胡作非为,没有避开她的手,回道:“别人的。”
别人的?
冯问蓝想,应该是刚才在那个俱乐部发生的事。
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伸手用衣袖仔细替他把血渍擦干净,一边皱着脸嫌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一边警告道:“不许嫌我脏啊。”
孟斯礼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他倒是没有嫌她脏,只微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看着她,认真道:“原来你身上真的有味道。”
“……”
“……”
“……”
冯问蓝可以自嘲,但不允许他嘲。
一听这话,她炸毛了,替他擦脸的衣袖马上故意往他鼻底凑,冷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想想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谁所赐!”
孟斯礼没有躲,可眼底的笑色顷刻间敛得一干二净。
他微垂下眼睫,一扫,目光抬落间,握住了她的手腕。
灯下,小姑娘莹白的皮肤泛红,控诉着她刚才来时的经历,以及遭受到的暴力行为。
冯问蓝察觉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清后,心想应该是刚才在车上被绳子勒出来的。
她没当回事儿,也不希望孟斯礼当回事儿,于是试图拉下衣袖盖住。
可是孟斯礼不松手,她没办法,只能动嘴皮子,说道:“没事的,这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疼的啦,比之前被你的领带绑好多了……”
话没说完,她的裤腿也被撩了起来。
脚腕和手腕的痕迹一样,严重的地方甚至破了皮,应该是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被绳子磨到了。
冯问蓝又跟着低头看了看。
发现脚腕上的伤痕后,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伤口不感兴趣,反倒发现了其他的新大陆,语气新奇道:“咦,怎么脚腕上也有,我完全没感觉诶。这到底应该算我皮嫩还是皮厚?”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望向身边的男人,好像很想和他探讨一下这道哲学题。
然而孟斯礼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垂着眼,神情疏冷,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原本轻松融洽的氛围一下子又被冷空气取代。
见状,冯问蓝本想找他算账的冲动顿时减退了不少。
要知道,这可是她难得占有绝对优势的时刻,只要孟斯礼尚存一丝良心,肯定会答应她提出的一切要求。
可是现在,看见孟斯礼比平时更沉默的样子,冯问蓝忽然动摇了。
他……该不会是在自责吧?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种充满人性光辉的情感会出现在孟斯礼的身上,但,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觉得今天的事错全在他,她要怎么开导他?
冯问蓝犯难了,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好像没办法开导。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因他而起,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不可能改变得了这个事实。
就算她说再多句“这不怪你”“我真的没事”之类的安慰也无济于事。
既然没有办法开导,那就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吧。
于是冯问蓝将魔爪伸向了他的耳朵。
她想,造物主对于好看的人似乎总是格外偏心,就像是生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于是创造他的时候,倾尽一切美好。
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看。
就连耳廓都精致得仿佛是美玉雕刻,被头顶的暖光灯一照,如同陈列在博物馆的珍贵藏品。
冯问蓝一边欣赏,一边不带任何挑.逗情.欲的性质,轻轻揉了揉。
嘴里还在振振有词道:“我在网上看见说啊,狗狗的耳朵上有一个神经分支网络,会释放一种叫内啡肽的快乐荷尔蒙,只要轻轻揉一揉捏一捏它的耳朵,狗狗就会感到开心放松。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冯问蓝说得一本正经,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