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苏巽被这个词汇吓了一跳,一时想不到应对之语,痴痴地望着他,手指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起来。段云泱却不愿放任他抽回手去,手指灵活地顺着指缝逐一钻入,将他的手掌扣紧: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你想去任何地方,于情于理我都该一直陪着你。”

“你想去西域,那里正好是我的家乡,我最是熟悉,可以为你引路。陪你去吃好吃的小食点心,去逛外族商摊的奇珍异宝,去看沙漠绿洲,体会这人间是多么的奇幻有趣。”

“你且等着我,等我禀明父帅,明日便来寻你。”

心弦轻荡,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在清冽的湖面荡漾开来,晶莹的薄红染透了颊侧颈项,灼灼的热度几乎要将他融化,一寸寸消解在宁谧的晚风间。

少年的许诺最是不可信,许多无非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的戏言,他却没来由地心生笃定,想要去相信,想要去践行。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字字铿锵:

“好的,我等着你。”

又如何想得到,这一等,便是十二年。

期间他无数次地肖想,是那人遗忘了轻若鸿毛的承诺,亦或是遭遇了不为人知的变故,直到亲友故去,颠沛流离,一切都被时光淘换了模样,心心念念地经年之后再相逢,又被一句情谊浅薄的“前辈”击碎了所有残存的侥幸。

若要称心中无恨,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从迷乱的回忆中抽离,苏巽眼角的泪痕干凝,眸中的情绪冷了下去,带出微微的凌厉:“说来可笑,我何曾推开过你?”

都说人生病时最易忧思郁结,此时他心中情绪翻覆一发不可收拾,竟是越想越气,究竟是谁一声不吭地先离开,又是谁苦苦守着曾经的约定,在重逢的那日又从一潭死水里激起波澜?

沉寂已久的心蓦地剧烈跳动起来,皮开肉绽血液迸流的创痛,个中滋味又岂是甜言蜜语能够轻而易举抹去的?

“阿巽,我不是这个意思……”段云泱还沉溺在情绪中不得出,冷不防发觉他脸色骤冷,不由一时慌了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自然知晓自己以往太过粗心大意,对你保护不周,害你独自受了这么多罪,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心口的绞痛愈发强烈,苏巽只觉得头疼恶心汹涌而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怒意却依旧灼烧不休,索性一把推开了段云泱靠过来的长臂,半撑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