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什么?”杨承斌和太太同时惊跳了起来,都不约而同地瞪视着羽裳。羽裳仍然呆呆地站着,不说也不动。

“羽裳!”杨承斌开了口,“你也太胡闹了!”

羽裳慢慢地抬起眼睛来,看了父亲一眼,她的眼光是哀哀欲绝的。

“爸爸!”她轻声地叫,“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没办法再和世澈生活下去!”

“为什么?”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滑稽!”杨承斌勃然大怒了,“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婚姻吗?”

“我选错了。”她低低地说。

“选错了?”杨承斌气得发抖,“羽裳,你一生的胡闹,我都可以原谅。但是,婚姻可不是儿戏,什么叫选错了?你以为选丈夫和买衣裳一样,不满意还可以退货的吗?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说,世澈对你还不算好吗?为了你,他工作得像个驴子一样,为了你,他千方百计地赚钱供你享受,为了你,他到处筹款,到处奔波。你还不满意,你要怎样的丈夫才满意?”

羽裳看了欧世澈一眼,呼吸逐渐地沉重了起来,她憋着气,很快地说:

“为了我?是的,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买车子,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开公司,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吃喝嫖赌,为了我……”

“哦,我知道了!”杨承斌打断了她,“你是因为知道我挪了钱给世澈,就伤了你的自尊了!你别糊涂了,羽裳,那些钱是我自愿调给世澈的,并不是他问我要的!刚刚创办一番事业,总有些艰苦,等他将来成功了,这钱他还可以还我!羽裳,你也别太要强了!我就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钱不给你们,还给谁呢?至于什么吃喝嫖赌的话,你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就来吃飞醋了!世澈偶尔去去酒家,是我都知道的事,我刚刚还在跟你妈说呢,这是商场中避免不了的应酬,你如果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该为了这个胡吵胡闹!”

羽裳张大了泪水弥漫的眼睛,悲哀地看着父亲,无助地摇了摇头。

“爸爸,你中他的毒已经中得太深了!”

“爸,”欧世澈插了进来,“你听到羽裳的话吗?她以为我是什么?是条毒蛇?还是个骗子?爸,我早就说过,不能用您的钱买车子……”

“别说了,世澈,”杨承斌阻止了欧世澈,慈祥地说,“我知道是羽裳误会了你。你也别生气,你和羽裳从认识到现在,也三四年了,当然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给我们惯坏了。你先心平气和,别意气用事,你一向懂事又聪明,别和羽裳一般见识。现在,你先回家去,让我们和羽裳谈谈,包管你,明天就没事了,怎样?”

欧世澈看看羽裳,又看看杨承斌。

“爸爸,我能单独和你说一两句话吗?”欧世澈问。

“好的。”杨承斌带着欧世澈,走出客厅,站在花园里,欧世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

“爸,你最好调查调查,这件事恐怕有幕后的主使者!羽裳有些天真不解事,您听她说的话,不知谁跟她胡说八道了!本来……”他长叹了一声,“娶一个百万富豪的女儿,就惹人猜忌,爸,您要是没有钱多好!”

杨承斌安慰地拍了拍欧世澈的肩:

“世澈,我了解你,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地教训羽裳!”

“您也别骂她吧!”欧世澈又急急地说,“我原不该带她来的,但她实在闹得我发火了……”

“瞧你!”杨承斌笑了,“又气她,又不能不爱她,是不是?我告诉你,女人就常常让我们这些男人吃苦的,她们生来就是又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动物!”

欧世澈苦笑了笑,又担忧地说:

“爸爸,还有一件事”他吞吞吐吐地。

“什么事呢?”

“不是我怀疑羽裳,”他好痛苦似的说,“我怕她和那个姓俞的记者还藕断丝连呢!”

“什么?”杨承斌吃惊了,“真的吗?”

“我只怕她吵着离婚,这个才是主要原因呢!”他又叹口气,“假若羽裳真的这么嫌我……”

“别胡说!”杨承斌轻叱着,“她只是不懂事,闹小孩脾气,你回家去吧,让我跟她谈,年纪轻轻的就闹离婚,这还得了?”

“爸,您也别太为难她,不管她怎么胡闹,我还是……”欧世澈欲言又止,一副柔肠寸断的样子。

“我了解!”他拍拍他的肩,“你去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明天,打包票还你一个听话的太太,好吧?”

“谢谢您,爸。”欧世澈好脾气地说,“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杨承斌目送女婿离去,听到汽车开远了,他才折回客厅里来。一进门,就看到羽裳坐在沙发中,用双手紧抱着头,杨太太正在那儿苦口婆心地劝解着,羽裳却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愿意听。

“羽裳!”杨承斌严厉地喊,有些冒火了,“你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杨羽裳抬起头来,哀恳地看着父亲。

“爸爸,你别相信他的话,他是个魔鬼!”

“胡说八道!”杨承斌怒叱着,“羽裳,你也应该长大了,已经结了婚,做了妻子,你怎么还这样糊涂?婚姻大事也如此轻松的吗?由着你高兴结就结?高兴离就离?当初你要嫁给欧世澈的时候,连几天都不愿耽误,吵着要嫁他,现在又吵着要离,你真是神经有问题了吗?以前,我们太宠你,才把你宠得如此无法无天,现在这件事,是怎么样也由不得你的,你还是好好地想想明白吧!”

杨羽裳呆呆地看着父亲,眼泪慢慢地沿着她的面颊滚下来。忽然间,她从沙发上溜到地毯上,跪在杨承斌的面前了。她仰着脸,哀求地、诚恳地、一片真挚地说:

“爸爸,我知道我一生任性而为,做了多少不合情理的事,你们伤透了脑筋,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知道我一向游戏人生,胡作非为。但是,我从没有一次这样诚恳地求你们一件事,从没有这样认真、这样郑重地思考过,我求求你们答应我,求求你们帮助我,让我和欧世澈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