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不相信,尽管去请示老佛爷!老佛爷说,一家人总是一家人!”知画盯着狱卒,口气里带着威胁,“别忘了囚车里,关的是额驸哟!”
侍卫早已心软了,岂止额驸?尔康还是人人敬爱的御前侍卫呢!随即大声说:“奴才谨遵老佛爷吩咐!”
侍卫拿出钥匙,把铁锁打开,再打开囚笼。
紫薇赶紧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尔康唇边去。尔康早已渴得头昏眼花,喉中像烧火一样,看到这杯茶,就像看到生命之泉一样,如获甘霖,急迫地低头,就着杯子喝水。正喝着,乾隆地声音骤然响起:“不是要一起绝食吗?原来一口水也能逼死英雄汉!”众人大惊抬头,只见乾隆直挺挺地站在面前。
紫薇看到乾隆,生怕乾隆不给水喝,双膝一软,对着乾隆跪下,哀声地喊:“皇阿玛!请开恩……”
紫薇一跪之下,膝盖碰到坚硬的地面,伤口剧痛,“哎哟”一声,整个人摔倒下去,杯子也落地打碎了。尔康本能地要去扶,忘了自己戴着脚镣手铐还有木枷铁链,扑到紫薇身边,一阵噼里啪啦,那厚重的木枷,把刚刚起身的紫薇,又撞倒了。小燕子和永琪急得手忙脚乱,都扑过去扶,好不容易,四人才狼狈地站起来,看着乾隆。个个经过风吹日晒,焦虑伤心,折腾得憔悴如死。永琪更是一股倔强受伤的样子,眼里闪着沉默的抗议。
乾隆瞪着如此狼狈的四个人,此时此刻,真是又爱又恨又怜又气,尤其面对永琪,心里更是难过,简直不知道把他们四人如何处置才好。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队伍后面,烟尘滚滚,马蹄嗒嗒。众人一惊,全部抬头,只见一匹快马,飞也似的疾奔而来。
箫剑的声音,随着快马,一路传来:“皇上!箫剑和晴儿前来领罪……请释放尔康……”
所有的人,全部陷进震惊里。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匹马。
转眼间,马儿已奔至眼前。箫剑扶着晴儿滚鞍下马,箫剑对乾隆一抱拳:“箫剑在此!要关要杀随皇上,请放了尔康!”
晴儿满脸风尘,对乾隆跪下,含泪说:“皇上!晴儿回来了!千错万错,都是晴儿的错,我和箫剑回来领罪!请皇上饶恕尔康他们!如果尔康为了我们获罪,我们也是生不如死!皇上要罚,就罚我们两个吧!”
乾隆太震惊了,怔在那儿,一时之间,简直弄不清楚情势。而小燕子,却已经爆发了。她看到箫剑,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眼泪一掉,激动地冲向箫剑,举起拳头,对他拳打脚踢,哭着喊:“我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皇阿玛已经答应指婚了,你还要逃跑,你是哪根筋不对?害尔康变成这样,害紫薇摔跤受伤,害永琪挨皇阿玛的耳光,害我们快要死掉……我恨死你,恨死你……你算什么哥哥?这样对我们……”
小燕子一阵拳打脚踢,箫剑眼睛湿漉漉,伸手去抓住激动的小燕子,哑声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忽然脱口喊出,“哎哟!”
原来,小燕子一拳,重重地落在箫剑的伤口上,箫剑痛得弯下身子。
晴儿大惊,急喊:“小燕子!他手臂上有伤啊……不要打,不要打……”
小燕子一呆,立刻停住,抓起箫剑的手看去,只见鲜血浸透衣袖。小燕子一急,把他的衣袖卷起来,看到鲜血正沿着手臂滴落。小燕子顿时泪如雨下,痛哭失声:“哇!哇哇……你怎么伤成这样?谁把你伤成这样……”乾隆到了这时,才惊醒过来,想也没想,就着急的,大声地喊:“太医!太医在哪里?赶快叫太医过来!”
“喳!”侍卫们轰然答应。
紫薇、尔康、永琪、小燕子、晴儿、箫剑全部看向乾隆。在乾隆眼底,看到的只有心痛、着急和不忍,大家就全体崩溃了。尔康情绪激动地喊:“皇阿玛。”
紫薇立刻热泪盈眶,跟着痛喊出声:“皇阿玛。”
小燕子泪落如雨,也痛喊:“皇阿玛……”
只有永琪,僵硬地站着,一语不发。
乾隆看着眼前这一群小辈,眼眶一热,眼里全是泪水,激动地喊:“把枷锁拿掉!拿掉!铁链也拿掉!”
“喳!”侍卫急忙七手八脚,为尔康除去枷锁铁链。
太医提着药箱,急急奔来。乾隆急呼:“赶快把他们几个送进马车,每个人都检查一下,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快!再准备一些吃的喝的,给他们送过去!”
“喳!臣遵旨!”太医大声应着。
紫薇、尔康、永琪、小燕子、箫剑和晴儿看到乾隆这样,知道乾隆的心,已经柔软了,个个眼中含泪。
乾隆伸手,拍在永琪的肩上。
“永琪,我们父子两个,到路边去走走!”
永琪一怔,默默地跟着乾隆。尔康急忙给侍卫一个眼光,侍卫们跟了过去,站在远远的地方,静静保护着。
父子二人,走到路边的树林里,乾隆站定了,看着永琪。心里涌塞着千言万语,想对永琪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看到永琪那受伤的神情,那对酷似自己的眼眸,他终于长长一叹,充满感情地、坦率地、柔声地说:
“令妃说,朕是老牛,你是小牛,大家都忘了头上有犄角,使起性子来就头撞头。如果朕把你撞伤了,你也把朕给撞伤了!”
永琪震动着,听到乾隆这番掏自肺腑的话,他顿时热泪盈眶,哑声地喊了一句:“皇阿玛!”
乾隆也含着泪,宠爱地看着他:“俗语说‘打人别打痛处,说人别说重处!’这次南巡,朕打了紫薇,又打了你,儿女挨打,其实最痛的都是父母!你知道吗?你那句‘锥心之痛’,让朕也感到锥心之痛呀!”
永琪不由得诚挚地说:“儿臣明白了!这次南巡,我们几个做了许多放肆的事,让皇阿玛痛在心里!皇阿玛割舍了我们所无法割舍的,在您面前,我们真的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感情,再大谈我们所受的痛苦。不能将心比心,将情比情,皇阿玛,儿臣知错了!”
乾隆看着永琪,他身边有好多儿子,哪一个能像永琪这样了解他呢?
“将心比心,将情比情,永琪,你话中有话,朕也明白了!”他再拍拍永琪的肩,忍不住长长一叹,“我们父子,都试着去‘将心比心,将情比情’吧!什么话都别说了,朕不希望你心里带着怨恨,一路带回北京……”
永琪的委屈、受伤,都已烟消云散,感动地看着乾隆:“皇阿玛,您过虑了!我不会!”
父子二人,又对视了片刻,从来没有一个时候,两人间交流了这么深厚的心声。半晌,乾隆才如释重负地说:“那么,我们别让大队人马等我们,回去吧!”
父子二人,充满感情地一笑,误会冰释,相携走回马队去。
尔康的马车里,几个年轻人都聚在一起,太医已经给大家诊治过了。箫剑的手臂包扎了,整只手用三角巾吊在脖子上。紫薇的膝盖上,也缠着厚厚的布巾,一跛一跛的。尔康喝了好多水,洗了脸,总算有点“人样”了。
永琪大步回来,上了车,众人都看着他。小燕子急忙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皇阿玛是不是把你痛骂了一顿?教训了你一顿?没有再跟你动手吧?”说着,又伤心起来,“皇阿玛变了,这个也打,那个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