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一推,把他推开,坚决地说:“你所有的解释和努力都没有用了!我不再爱你了!”
我不再爱你了!这是多么严重的宣告!如果她真的关上了她心中那道门,他就再也走不进去了!他震惊地看她,这个从小独立,混在江湖中长大的姑娘,有她独立的人格,叛逆的个性,强烈的是非观,还有一颗大而化之,却炽热如火的心!他那么了解她,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如果她真的停止爱他,他就真正地失去她,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凝视着她,被她这句话打倒了。他哑声说:“你口是心非!你只是生气而已,你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我!”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你带给我的都是痛苦,我最恨过痛苦的生活,我要找回我的笑,我把你开除了!”
他了解到她不单是说气话,而是认真思考过,就冷汗涔涔了。他不知道他还能怎样做?在他“皇子”的生涯里,本来连“认错”两个字都没有!他叹口气,说:“我并不熟悉认错和道歉,为了你,我都做了!我把自尊和骄傲都踩在脚底下,因为我渴望得到你的谅解,渴望回到我们以前的生活,你,真的不再爱我?不再给我机会了?”
“是!我不再爱你,也不再给你机会了!”她昂着头,傲然地说,心里想,小燕子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就是不能在知画的阴影下当乞儿!
永琪睁大眼睛,痛楚地凝视着骄傲的小燕子。两人沉默着,空气紧绷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和惊呼声。接着,房门被冲开了,紫薇冲了进来,惊喜地大喊:“永琪!小燕子……赶快来,你们一定不会相信,有个‘百夷人’来了!”
小燕子和永琪大惊,两人忘了吵架,同时喊出:“什么?百夷人?”
三人震惊地、狂喜地奔进大厅。
进了大厅,小燕子一眼看到箫剑,如玉树临风般站在那儿。福伦和福晋紧张地,兴奋地站在一旁。
福晋对丫头们急急地喊:“你们都下去!有事我会叫你们!”
“是!”
秀珠带着众丫头出房去。
“哥!”小燕子悲喜交集地惊呼了一声,就扑上前去,抓住了箫剑的手,一迭连声地喊,“哥!哥!哥……”眼泪夺眶而出。
福晋和福伦,赶紧把门窗都紧紧地关上。
箫剑紧握着小燕子的手,眼睛也是湿润的,上上下下打量她。
“小燕子,怎么变得这么瘦、这么憔悴呢?”箫剑问。
小燕子心中一酸,几千几万句话想告诉箫剑,告诉这个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是,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永琪带了尔康的遗体回来……我们还会有好日子吗?”她掉着眼泪说,“什么叫作‘笑’,我都不知道了!这几个月来,我几乎没有笑过!每天都在掉眼泪!”她掏出帕子,擦干泪水。
箫剑满眼的震动和怜惜。
永琪生怕小燕子说出他们间的决裂,走过来,用力地拍着箫剑的肩膀,困惑而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突然回到北京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化多端!”
箫剑抬眼看着众人,眼神变得严肃而郑重,说:“紫薇,伯父,伯母……我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要带给你们!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太兴奋,因为,我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推测而已!”
紫薇睁大眼睛,急切地问:“是什么?是什么?跟尔康有关?”
“对!跟尔康有关!”箫剑有力地说,“我想,尔康没有死!”
顿时,房中众人大震,各种声音同时响起。
紫薇发出一声喜极地惊喊:“我就知道!箫剑……如果你带了这个消息来,你不是人,你是神啊……”
“箫、箫、箫剑!赶快说,赶快说……”福晋惊得口齿不清了。
“你有什么根据?”福伦亲自搬了一张椅子给箫剑,“坐下说,坐下说!”
“怎么可能?”永琪喊,“箫剑,当初不是我们亲自给尔康收尸的吗?”
“你们不要吵,让我哥说清楚!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燕子喊。
福伦举手说:“大家都不要说话,让箫剑说!”
众人都安静了,个个仰着头,渴盼地看着箫剑,像是看着一个神祇。
箫剑环视大家,沉稳地说:“当初,我和永琪在云南分手,就是觉得事有可疑。我留在云南,是想查出事情的真相。永琪,你记得吗?当尔康的尸体被刘德成找到,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你说了两句话,你说‘不是他,不是尔康!’可是,事实摆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不能不信!因为不可能有人为尔康换衣服,调包一个假尔康给我们,没有这个理由!可是,你这两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响着。后来,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箫剑停住了,看着紫薇,“紫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希望尔康活着,是不是?”
紫薇热烈地、坚决地说:“是!赶快说吧!没有任何打击会比尔康的死更大!”
箫剑看着永琪说:“永琪,你记得我们和缅甸交手时,那个缅甸王子慕沙吗?”
“当然!我怎么会忘掉他?这事跟他有关吗?”
“是!有一次,我和尔康谈过,都觉得这个王子怪怪的,说话行动,有些不男不女。尔康跟他,几次正面交手,那个王子,也几次死到临头,被尔康放了一马,记得吗?”
“当然记得,还记得他射了尔康毒针,又留下解药救尔康的事!”
“就是这样,”箫剑深深点头说,“我把所有的事,仔细一想,越想越可疑。所以我没有跟你回北京,我化装成缅甸人,溜进了缅甸境内去打听……打听的结果,缅甸根本没有一个王子名叫慕沙,却有一位八公主,名字叫慕沙!是猛白最心爱的女儿,经常女扮男装,跟着猛白东征西讨!”
众人大震。
紫薇急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八公主俘虏了尔康?把尔康的衣服配件换到别人身上,故布疑阵,让大家都以为尔康死了?”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在三江城里,待了三个月之久,守在缅甸宫殿外面,希望找到一些线索,却一直没有在缅甸看到过尔康。我的缅甸话又不灵光,生怕泄露行藏,不敢久待,但是,我买通了一个缅甸侍卫,得到了一个消息,八公主慕沙确实带回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名叫‘天马’,救了几个月,还在昏迷中。天马,这不是尔康的名字,可是,战场上,慕沙都喊尔康驸马!开骂时,叫他死马!”
箫剑说到这儿,众人面面相觑。
紫薇深吸口气,坚信着说:“那是他!没错!他已经托梦给我,说他还活着,说他生不如死,我现在明白了!我去收拾东西……阿玛,额娘,请你们照顾东儿,我要去缅甸找尔康!”
“不忙不忙……”永琪看箫剑,问,“可是,这只是一个推断,你始终没有确定的消息,说那人是尔康,对不对?”
“我想,现在除非见到尔康本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确定那是不是尔康。我的故事还没说完,我当时已经引起缅甸皇宫的注意,不敢在那儿继续留下去。我回到云南大理,找了一个精通缅甸话的朋友,在一个月以后,第二次溜进缅甸。这次,总算得到一些线索,那个天马,确实是一位大清的将军!你们想,大清的将军,除了尔康还有谁?而且,这个天马,已经被八公主救活了!”
箫剑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兴奋得无以复加。
紫薇冲到箫剑身边去,对他倒身就拜。
“箫剑啊……我谢谢你,谢谢你……尔康和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才有你这种肝胆相照的朋友……我要给你磕个头……”说着,就跪了下去。
箫剑大惊,慌忙一把拉起紫薇,说:“千万不要这样!我很抱歉,本来想带着朋友去把尔康救出来,可是,我的朋友都不认识尔康,缅甸皇宫又戒备森严,守了一个月,生怕耽误太久,把营救的机会都错过了,这才决定快马加鞭,赶到北京来!想和你们大家,研究一个救人的方案!但是,万一我错了,那个人不是尔康,希望你们不要太失望!”
“是尔康!是尔康!一定是尔康!”紫薇激动得一塌糊涂,抓住福晋的手摇着,“额娘啊!你现在信我了吧?尔康没有死,我说了几百遍,都没有人相信我!”紫薇忽然转头看箫剑,问,“那个缅甸皇宫,是不是有一个名字叫‘阿瓦’?”
“阿瓦?”箫剑一怔,“那是三江城的缅甸名字!你怎么知道?”
紫薇眼中立即充泪了,坚定地说:“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是尔康在梦里告诉我的!”
大家全部看着紫薇,此时,没有人不信她了,个个脸上都带着敬畏的神情。
半晌,小燕子才兴奋地嚷:“我们赶快准备一下,带一队兵,打到缅甸去!救出尔康!”
永琪也积极起来,说:“我得回宫去,把这件事禀告皇阿玛!恐怕和缅甸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五阿哥不要急,这事要彻底想一想!”福伦在震动惊喜之余,还保持着理智,分析说,“带兵到缅甸,要打到他们的都城去救人,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只要我们这儿一发兵,缅甸就会得到消息,尔康在他们手里,他们会杀尔康来泄恨!”
“伯父说得很对!”箫剑点头,“我觉得,最好派一队大内高手,认得尔康的人,大家乔装打扮成缅甸人,混进三江城,想办法进宫救人!不管怎样,我们要好好的计划一下!”
“但是,我们这样研究计划,再路远迢迢地赶到缅甸,要浪费多少时间?他会不会在这个时间里遇害呢?”紫薇好着急,恨不得插翅飞到缅甸去。
“他不会遇害,因为……”箫剑看着紫薇,咽住了。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地急急追问。
“因为……那个八公主喜欢他,要逼他结婚!整个三江城,都在传说婚礼的事!他们不久就要结婚了!”
紫薇一震,虽然听到有个“八公主”,心里已经有数,仍然震动已极地呆住了。
大家都惊怔着,室内有片刻的宁静。
忽然,紫薇打了个寒战,紧张地问:“如果……尔康认死扣,誓守他和我之间的诺言,抵死不从呢?”
大家被紫薇一句话提醒了,人人心怀恐惧。紫薇和尔康的故事,是大家都深知的,他们那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人人会背。尔康在这一点上,是认死扣的,他确实可能宁死不屈!
“你们继续讨论,我要去做一件很傻的事!”紫薇说着,就匆匆跑进房去。
紫薇进了房间,就急急忙忙地点蜡烛。房里,到处都是烛台,她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一面点蜡烛,一面虔诚地喃喃祝祷:“尔康,希望我的思想,能够一直传到你的身边。既然你的意志和灵魂,可以穿越生死和时空,好几次跟我相会。那么,我的呼唤和叮咛,一定也能到达你的耳边!请你再一次,穿过时空,来和我沟通……”
紫薇点燃了满室的蜡烛,就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对窗外喊:“尔康……不管你在哪里,请你为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容忍!我不在乎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不要你誓守我们的诺言,我永远了解你的心……请你为我忍辱偷生,随机应变!尔康……你听到了吗?”
室内,烛火荧荧,窗外,皓月当空。
紫薇等待着,四周静悄悄,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紫薇虔诚默祷,再度对着天空,发出心灵深处地呼唤:“尔康……不要灰心,不要放弃,请为我活着!我很快就来了,等我,等我,等我……”
紫薇的声音,穿透夜空,直入云霄。
同一时间,尔康正在缅甸皇宫的宴会厅里,“享受”着猛白和慕沙的“款待”。
缅甸乐队在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许多缅甸姑娘和青年,一男一女为一组,正在热热闹闹地跳着缅甸热舞。
慕沙、尔康、猛白和许多宾客都坐在一张长桌子后面。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宫女们还川流不息地上菜斟酒。舞蹈者就在桌前跳舞,极尽声色之娱。
慕沙和尔康坐在一起,尔康脸上的刀伤已经淡了,精神也恢复很多,但是,神情寥落,强颜欢笑。慕沙却是兴高采烈的。
舞蹈者跳到慕沙和尔康面前,卖力地表演。宾客们掌声、笑声、喝彩声不断。
慕沙忍不住拉着尔康的手,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跳舞!”
“我不会跳舞!中国没有这种舞蹈,男人也不和女人一起跳舞!”
“这不是中国!我跟你说了几百遍,你是缅甸人,忘了你的中国吧!”慕沙喊。
“我不可能忘掉我是中国人,就像你不可能忘掉你是缅甸人一样!”
“算了算了,忘不掉就忘不掉吧!”慕沙妥协地说,撒娇地看他,“两个月还没期满,说好的,这两个月你都依我!我想跳舞,我们来跳舞!”
猛白看过来,对尔康大声说:“天马!慕沙要你跳舞,你就起来跳舞!知道吗?”
尔康脸色猛然一沉,对猛白恼怒地说:“你少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部下!”
“你哪有资格当我的部下?你是我的俘虏!你懂得‘俘虏’是什么吗?在缅甸,俘虏就是‘奴隶’!”猛白吼着。
“那么,你碰到了一个永不屈服的俘虏,永不会变成奴隶的俘虏!”尔康背脊一挺,义正词严,“你们唱歌跳舞、威逼利诱都没用,最好把我放了!”
猛白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混账东西!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