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长到近十五岁,我早就对他的训诫身受无数次,似这般以不轻不重的力道点在我肩上的情形,从来没有善了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偷偷抬眼望他神情。
谢时洵的眸子向来深邃到喜怒难辨,只是此刻似寒星一般冷冷俯视着我,道:“这几日你的心思飘忽,功课亦是敷衍潦草,今日更好,都听不得唤了,怎么,谢时舒,再过些时日,你是不是还要反出东宫去?”
我登时又惧又愧,不敢作声,只得哀哀望着他示弱。
见我不语,谢时洵的颜色愈沉,手中戒尺加了些力气压住我的右肩,他低喝道:“说,倘若你说不出个缘由,你该受的罚只有往上翻的道理。”
我心下急转,心道就算我说了是马儿的缘故,只怕挨的打也不会少到哪去。
于是我半真半假地嗫喏道:“太、太子哥哥……臣弟知错了,是母妃近来身子不适,臣弟十分忧心,才分心走神……”
我一边说一边心惊不已,就连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在谢时洵面前说谎,我觉得就像在悬崖边玩火,左右都是尸骨无存的结局,寻常他不悦地看我一眼我都觉得膝盖发软,更遑论诓骗他!
但是说都说了,我惴惴不安地望向他,却见他神色不辨,只道:“站起来。”
我只得站了起来,又见他执着戒尺点了点长案,顿时心中畏惧,却又不敢不从,咬着牙扶住了案边,紧紧闭上眼。
“啪”的一声,谢时洵的戒尺落在我的屁股上,这自然是极疼的,我明明做好了准备,仍是被打得呼痛一声,险些跪倒在地。
那戒尺敲在他的掌心,他静静地看着我,等我自己站好。
谢时洵是从未受过这种罪的,东宫三师哪个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的,我真是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手段,每次我犯错他都用这般最原始的法子训诫我。
那本是一种肉体上的疼,只是疼得狠了,次数多了,便沁入血肉中,刻在骨子里。
初时我忍过,逃过,甚至还一度因为被打得狠了,被生生打出了凶性,忤逆过。
但是在谢时洵面前都没有用,无论我使出什么手段,该施加在我身上的惩罚从未因此减免一分。
如此这十年的教养中,他近乎将谢时洵这三个字刻在我的每一寸身体发肤之中,以至于我的立身行事无一处敢违背他的心意。我畏他惧他,尤甚神明 毕竟那栖云观中坐着的大罗神仙也没冲下莲台来教训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