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净徽微微蹙眉道:“四哥,这些事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元续面露迟疑之色,元净徽便继续道:“你既是父皇钦封的亲王,是不准与群臣交结的,且没有圣谕不得离京,这也是祖宗立下的规矩。今次你贸然离京,必然逃不过父皇并长兄目光所及,实在是犯了大忌。四哥你听小妹一言,你府中必有奸佞。”
此言一出元续落了脸色,沉声道:“兕儿,我这个哥哥是不成器的,不像长兄是东宫是储君,将来父皇登极乐,他便是咱们头顶上的天了,难怪你要替他说话,疑到我身边的人身上。”
元净徽擂了下他的肩头娇斥道:“你现在什么话都敢说了?四哥你乍失了母亲,这种心情我太了解了。可是你要想想透彻,第一是谁报给你这些父皇绝不会叫人晓得的秘事?第二是谁怂恿你私自出京来我这里?这时正是太子赴穆陵之际,你不敬嫡母。父皇圣躬违和,你不思事孝。这桩桩件件不止能削了你的王爵,宗正府问罪都是有的。”
元续矮了声音正色道:“父皇圣躬违和?我们谁见过?”
听了这话元净徽面色大变,直直盯着元续道:“四哥,魏王殿下,你知道自己眼下在说什么吗?”
元续冷哼一声:“父皇春秋鼎盛,何以会突然病倒乃至不能见人?大姐姐和我进宫皆不曾得见圣颜。太子为什么要暗害我母妃,无非是忌惮陶家,恐拥我生乱。”
元净徽细细辨着他的神色,忽然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元续一怔,而后道:“自然是不能做得太过。”
元净徽拽过他手里攥着的丝帕,低头给他擦拭靴上另一面的泥点,沉声道:“除了你,则正裔只他一人了。纵你外家如何势大,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况如今的陶家,恕小妹直言,你两位舅父一位病故一位任国子祭酒,清贵有余,却实无大权。威震边关的陶都督则是不溺近情的纯臣,听说还是父皇的少年知交。东朝有必要曲折迂回,这般落人话柄吗?”
“我们兄妹四人虽生于帝王家,但都得了父皇眷爱,这一点四哥你认不认?我听说当年王淑妃害你,惹得他震怒,一门几无幸免。太子哥哥虽然是他最看重的孩子,但是对大姐姐对你,对我,哪个有看轻?你可是我大昭最年轻的亲王,哪有十二岁即敕封一字王爵的?父皇当年也不过是郡王。”元净徽将那个帕子团了团扎好扔到廊外,“于我而言,若我每日抄经焚香、在这个地方呆上个三五年或者更久就能化解太子哥哥孤鸾命数,那我愿意。且我自从来到山中身体好了许多,每日修习经义人也明达许多,并没有一丝坏处。”
“四哥是不是想让我同你一道回京入宫,趁着太子不在请见父皇,再亲与太子对质?你身后的人却不择大姐姐,她可是长女,这是为何?只因觉得我亦牵涉其中,当与你同进退?还是觉得大姐姐压根不会听你的话,而我会?”元净徽叹了一声,“四哥,你再好好想想。”
她缓缓起身向前几步,伸手接了接雨点:“我是女儿家,很多事不会学也不大懂,我只明白一个人是不是对我好。”
“连日奔波,今夜你先好好休息。你同我说的话,我同你说的话,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元净徽转身望着自己的哥哥,鼻间酸涩,颤声道,“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元续埋在自己臂间默不吭声,元净徽便又坐回去。兄妹俩并肩坐在门槛上,像小时候同坐在东宫明德殿外一道仰头看着天际飞鸟一样。那时候他们等着太子哥哥接见完群臣带他们去玩,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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