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一愣,忙弯腰应声,正准备将那盘柿饼端了出去,又折回来说:“皇上,内府掌管人事的曲公公午后便来问过话,郭赛和云裳二人,究竟要如何处置?是绞杀赐死,还是发配放逐,全凭皇上意思。”
魏绎的倦容挂不住,毫无波澜地舒了一口气,道:“打发点银子,让他们出宫便是。想来,也能赶回去与家里人一同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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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两汉·《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第78章 皇嗣 让他们活着,远比死了更有用处。
夜里静得诡秘,阴风低泣。
鸟为食亡。几只秃鹫事先嗅到了这黑夜里不寻常的味道,集聚在牢狱外的高墙上,随时打算俯冲而下,为了抢夺最新鲜的人尸而头破血流。
翌日的白昼苏醒得迟,直到巳时,天边才透出亮光。林荆璞昨夜便睡得不踏实,早晨身子发沉,迟迟才懒起洗漱。
很快,曹游咋呼的喊声打破了这份浑噩,“二爷——!”
林荆璞拧着汗巾的手指一顿,曹游便推门冲了进来:“从刑部大牢传出来的消息,说昨夜有人往关押宁家老小的那几间牢房里送了不干净的饭菜,没两个时辰人便全被毒死了!……太子妃他们恐怕、恐怕已遭遇不测了!”
曹游含着悲恸的哭腔,无力地跪了下来。
汗巾掉入了盆中,一口气血涌上林荆璞的胸腔,他掩面往旁咳了两声:“宁为钧呢?”
“宁为钧也吃了那有毒的饭菜,可他命大,碰巧昨日身子不爽快中了冷暑,没吃几口便全吐干净了,这才侥幸留了一条命。”
曹游强忍着哽咽,骂道:“那帮吃百姓粮的俎虫!听说牢里的仵作只是草草验了尸,也没查出饭菜里究竟是什么毒,狱卒便将尸体都拖了出去喂鸟吃,摆明是要毁尸灭迹!刑部大牢密不透风,我们的人进不去,曹将军本计划着要在行刑当日劫法场救人,可不想却——”
他粗鲁地擦了把眼泪,扼腕痛惜。
林荆璞眼眶微低,唇齿翕动。
“二爷说什么?”
“是魏绎。”林荆璞面色晦暗,却出奇地冷静,冷意从眼底一直蔓延到喉间,但与他天生的柔弱姿态毫不违和。
重犯在狱中暴毙,若上头无人庇佑,刑部那帮人便是再肆意妄为,也不敢如此作为。
曹问青此时也赶到了,见林荆璞的脸色,便知他已知晓此事,退后了一步,俯身跪下磕头:“二爷节哀!老臣办事不力,未能先行一步……才致使太子妃与皇孙遭遇了不测,老臣万死不能当,实在是无颜面对太子与先帝!”
“曹将军不必苛责于己身,”林荆璞抬手扶起了他:“没料到魏绎这么急下手,缘因是我一直未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