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进喜见云裳真敢不回皇上的话,意识到此事另有蹊跷,笑着要替她转圜:“皇上,云裳她不过是——”
哪知阿玉便啜泣着抢过了话:“皇上,奴才手脚粗笨,做不好事情,姑姑看不下去才斥责了几句,不想惊扰了皇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
他盈泪仰面,说完了才晓得低下头。
一圈宫人都瞧见了阿玉鼻梁上的伤痕,他长得本就柔弱楚楚,这般模样便更可怜见了。
这宫里头倚强凌弱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主子欺奴才,奴才又欺比自己低一级的奴才,宫人们虽不敢当面责问质疑云裳,可心难免都往阿玉的身上偏。
云裳咽不下这口气,瞪了他一眼,冷笑讽刺道:“贱驴子心术不正,装得倒是像样,早晚有人扒了你的皮!”
“云裳。”林荆璞低斥了一句。
云裳这才忍气不言。
林荆璞淡淡地扫了一圈屋内,也注意到了地上的金镯,顿了一顿,走过去拾了起来,打量了下这镯子上的花纹与成色,问:“这只镯子是从哪来的?”
魏绎视线也望向了那只镯子,面色稍暗。
阿玉瞄了眼魏绎,难为情道:“是……是皇上赏给奴才的。”
林荆璞淡淡瞥了眼身后的魏绎,又弯下身来,凑近阿玉,清冷的眉眼勾出一抹难以亲近的笑:“既是御赐之物,你得好好拿着,怎可让它随意落在地上。”
阿玉心中一怔,根本不敢直视林荆璞。他一瞬间觉得这个看似温润平和的人,甚至要比魏绎更为带刺扎眼,更让人心生畏惧。
他接过了镯子,攥得很紧,眼角的泪仍不停地淌,可声音小了许多:“是,奴才谢过二爷,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送镯子过来的太监在一旁认出了此物,低声道:“皇上,二爷,这镯子是奴才们在澜昭殿龙椅底下拾到的,当时想着会不会是二爷的物件,所以拿来给云裳姑姑认。不想云裳姑姑拿了镯子后,便来偏殿找阿玉了。我们也不知这是阿玉的物件,否则也不会来劳烦姑姑。兴许姑姑是来送镯子的时候,碰巧撞见了阿玉在偷懒,才训斥了几句……”
魏绎与林荆璞静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没你说话的份!”
韦进喜瞪了那太监一眼,小声让他住嘴,又笑眯眯地对魏绎道:“皇上,这些孩子手脚粗笨做错了事也是常有的,总得有人教他们几句,都是小事,不值得皇上与二爷费心思。天色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朝呢,不如早些歇息。”
韦进喜这奴才当的格外称职,懂得察言观色,又总是想尽办法给自己主子找□□下,怪不得魏绎对他如此称心。
魏绎颔首,沉了一口气,立即顺着韦进喜的话,拍了拍林荆璞的袖子:“走,先回去吧。”
林荆璞全身只有袖子拂动,他没理魏绎,从身后掌灯宫人的手里拿了只灯笼,打在了阿玉的脸上,静静看了一会儿。
那灯烛很烫,可阿玉不敢偏头,只是胆战心惊地垂了眸子。
半晌,林荆璞又将那灯笼递还了回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伤呢,可惜了这么张脸,还是让御医过来给他瞧瞧吧,莫要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