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刘瞻心中焦急,当着秦恭的面,强打精神吃了些东西,不料还没撑到他离开,便又忍不住吐了一地。

秦恭见了,愈发忧虑,站起身来。刘瞻瞧他神色,是定要向长安发报不可,情急之下扯住秦恭袖口,半边身子挂在榻外,“大将军若真为刘瞻打算,千万别写这封信!”

秦恭一怔,虽不解其意,可见他满脸恳求之色,只得答应下来。

待秦恭离开后,水生一面收拾地上,一面低声嘟囔:“连大将军都来了,阿皎这没良心的,殿下病得这么厉害,怎么都不知道来看看?”

他在刘瞻身边,便同刘瞻一样,习惯唤张皎为“阿皎”。说完,摇一摇头,正想出去,却被刘瞻叫住。

刘瞻心绪未定,闻言更是一惊,“什么?他回来了?”

水生不解,“都戌时了,怎么都该回来了。殿下要传他吗?”

刘瞻怔了片刻,虽然一时想不通其中关节,却点点头,“你……你让他过来见我。”

过不多时,帐外传来动静。刘瞻裹了两床被子,却仍在床上打着哆嗦,闻声偏过头去,正瞧见张皎进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微微从床上撑起身来,唤道:“阿皎……”

张皎这几日也听说刘瞻身上的病全不见好,虽然心中有几分忧急,但仍没有什么事情可借以求见,不知道刘瞻再问起自己找他何事时,自己该怎么回答,只得每天早上照常去营中,等训练结束再回来。见水生终于来叫他,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跟在他后面赶了过来。

他瞧见刘瞻,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上前几步问道:“殿下唤我何事?”

“你……”刘瞻心神激动,声音发了颤,才说一个字,便忽地大咳起来。他手攥着胸口的衣服,手背上几根细细的骨头高高绷起来,咳得脸上泛起红色。他心中焦急,可越急便越是说不出话来。

张皎见他咳得几乎背过去气,忙上前替他导气,可许久都不见好。他粗通医道,按了按刘瞻的脉,不禁拧起眉头。

刘瞻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咳个不停,半晌说不出半个字。

张皎本想起身,可被刘瞻这般按住肩膀,以为他坐不住,这才扶住自己,便两手托着他肋下,想帮他躺回床上。不料刘瞻一面咳,一面摇头,一面又按着他肩头不松开,张皎只得继续弯着腰,同刘瞻几乎贴在一起。

过了良久,刘瞻才渐渐缓过一口气。张皎见状,心里一松,便想直身站起,不料刘瞻竟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他一怔,这一下便没躲开。

“阿皎,”刘瞻轻声道:“你会走吗?”

张皎不解地问:“去哪里?”

刘瞻愣了愣,慢慢松开了他,脱力地靠回床头。他瞧见张皎神色,才知他甚至从未想过此事,心里霍地一松,只字不提自己这些日心中所想,只半真半假地嗔道:“我病了多日,你都未来。怎么,你把人救下后,是死是活便不关心了么?”

张皎听他似乎有责备之意,微觉不安,正色道:“属下知错。”

刘瞻又好气、又好笑,以为自己语气太严厉了,瞧着他的两眼,放低了声音又问:“怎么不来看看我?”

他病得没有力气,说话声本就不大,这会儿又放低几分,如何能听清楚?幸好张皎耳力甚强,闻言犹豫片刻,还是答道:“我不知用什么事来找殿下。”

刘瞻怔了一阵,随后忽然笑了。他这一笑,登时便觉有几分天旋地转,好半天后眼前才又能看清东西。

他瞧着张皎脸上的担忧之色,一瞬不瞬地看了好一阵,忽然挣扎着向前坐起。

张皎见他吃力,便来扶他,却不料刘瞻竟顺势两手搂过他脖颈,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只这一瞬间过后,刘瞻便松开了两手,仰面靠回床头,面色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干似的,只静静地瞧着张皎。

张皎先是觉得脖颈上忽地一沉,随后刘瞻那两片滚烫、干裂的嘴唇,极短促地在他右颊上贴了一瞬。他微弯着腰,两手还扶在刘瞻腰间,一时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过了片刻,他忽然松开了刘瞻,向后猛地退出两步,只觉被亲过那处火辣辣的,烧得整张脸都滚烫起来。他心中一片迷糊,抿起嘴看向刘瞻。

刘瞻对他笑笑,看着有几分恍惚,“你不喜欢,便只有这一次。”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以后来找我,不用有什么事。”

张皎愕然瞧着他,说不出话来,心中忽然跳了两下:我方才为什么没有躲开?

第二十五章

从那日之后,刘瞻的病便渐渐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