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律师?”
段殊疑惑地咀嚼着他的话,两道情绪不同的眸光在极近的距离间交错。
“他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性格很冷……坦白说,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他将黎嘉年话中的喜欢理所当然地诠释成一种朋友意义上的认可,毫无异样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也避开了潜藏的陷阱。
他领着黎嘉年在画室门口停下脚步,身后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发出轻轻的笑声。
心头绷起了一根无形的弦,段殊按下房门把手,推开了门,和画家一起走进那个曾关了“段殊”数百个日夜的画室。
墙壁是清洁的浅灰色,偌大空间里整齐地摆放着画架、空白画布、常见的石膏像与静物……
原本这里还堆着许多幅已完成的作品,大多是对黎嘉年作品的临摹,段殊已经提前让芳姨搬走。
黎嘉年环视一圈,颇为满意:“准备得很齐全。”
段殊走到窗边,看见对面的别墅二楼窗户大开,略微停顿后,伸手拉上了里层的白纱帘,挡住过分烂漫的日光。
“昨天临时让人送来的,希望我不会浪费这些工具。”
对话重回日常,芳姨端着招待客人的茶水上来,目不斜视地放在工作台上,相当恭敬地朝段殊欠了欠身才离开。
她缓步走到门外,转身关上房门之前,从窄窄的门缝里看见,这对孪生兄弟似的男人已面对面坐下。
灰色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和窗外影影绰绰的风景。
黎嘉年姿态大方地坐到了为模特准备的椅子上,仿佛已经忘记了进门前那个意味不明的提问。
“今天不想教你基本功,太枯燥了。”
他脱掉深黑风衣,随手搭在了椅背上,露出鲜少会穿的雪白衬衫。
“不如先来画点好玩的,省得你练完一天的排线和起形,就再也不想走进这个房间了。”
段殊并不意外,他本来就不觉得黎嘉年是来一本正经教自己怎么画油画的:“好玩的?”
“来画我吧,无论是用线条,还是色块,画你眼里的那个我,形准不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抓住神韵——我知道你有这种天分。”
黎嘉年语气笃定,懒散地向后倚靠着,渐渐又显出几分天真:“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段殊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故事了。
此刻白色的黎嘉年,像是另一个自己,坐在镜子的彼端。
于是他欣然应允,低头在崭新的颜料盒里翻找着想要的颜色。
初学者的凌乱线条太难表达黎嘉年这个人,唯有浓郁的色块还算合衬,不需技巧,只要直觉般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