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若剜心蚀骨,眸间通红,穿了衣裳起身往苑外追去。
没走远,他想见她。
他要见她!
顾不得旁的!
官邸门口,紫衣卫拦下他,“将军,陛下交待过,这三两日将军暂时不能离开官邸。”
“让开。”沈辞沉声,眼中,紫衣卫簇拥着马车越走越远,近乎到了街巷尽头,转眼就会不见。
紫衣卫叹道,“将军,勿让我等难做。”
沈辞愣住,意识到是陈翎不让他跟去,不是眼前紫衣卫……
再留在这里为难值守的紫衣卫也无用。
——望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末将愿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阿念是她的儿子,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她跟前要儿子!
一次不成两次。
两次不成,还有第三次。
——滚出去!
换成是他,他也会让旁人滚出去……
沈辞缓缓松手,放弃了同紫衣卫动手的念头,也放弃了想冲出去的念头,而是慢慢地,慢慢地退后,颓然看着远处的紫衣卫,簇拥着的那辆马车远离。
分明不甘,分明不舍。
又许是,像当年,她看他离开玉山猎场的时候一样……
他静静看着远处的马车和紫衣卫消失在官邸前的街巷尽头,好似心底倏然一空,颓废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似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马车和紫衣卫已经消失很久,沈辞才缓缓转身。
在泳村见到陈翎女装,他不是没怀疑过。
但在东宫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
在东宫时候,他有一次就怀疑过,那是陈翎唯一一次在宫宴中喝多了,她惯来谨慎,那次不知怎么起兴了,回来的时候两人一辆马车,她嫌热,忽然解了衣领,他愣住,不知道,也不确定,更不敢看,又仿佛看见了些许,脸红避开。
后来方嬷嬷接陈翎,他没有跟去,却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没合眼。
欺君是大罪,陈翎要真是女子,会出事……
他是怀疑,这个念头便一直在心底,也诸多试探过陈翎。
陈翎如常。
最后他打消念头,是有一日恰好听到方嬷嬷和大监说,殿下似是晓事了,要问过天家一声,送晓事宫女到殿下房中。
他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
后来过了许久,有一次去游船上听陈翎同其他人说,她怕冷,衣裳里都会多穿,就不冷了。
他知晓他早前是魔怔了。
前几日在泳村,她穿那身女装,唤他“夫君”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猜过……
但他不敢往下猜。
马车上,他唯一想过要问她的那次,她厉声打断,他知晓她的底线。
也忽然意识,他弄清她的身份有什么意义?
谭进还在追杀她,他带着她和阿念可能每一日都要面临风险,陈翎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重要。
沈念,念沈……
他猜到阿念是他儿子,却没想过阿念是他和陈翎的孩子。
回到阿念屋中,阿念正在屋中睡得安稳。
许是陈翎叮嘱过的缘故,苑中照顾的紫衣卫没有拦他。
沈辞坐在床沿边,安静得看着阿念,也从未像当下一样认真得看他。
——谭进的事朕来处理,你别管了,照看好阿念……
——你要回立城就滚回立城,日后,都不要在朕面前出现!
以她的脾气,他要是走,她以后真不会见他。
他敢去哪里?
思绪间,被窝里的糯米丸子挪了挪身子,似是觉察到沈辞这处的暖意,就不自觉挪了过来。
沈辞怕他憋着头,稍稍起身,阿念反而醒了,只是又没全醒,但见了是他,一面坐起,一面伸手揉眼睛,迷迷糊糊靠近他,糯糯道,“沈叔叔。”
没睡醒,声音里都带了孩童的沙哑声。
沈辞温声,“多睡会儿,我陪你。”
阿念却摇头,“不睡了,我要起来和沈叔叔练习用匕首。”
沈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阿念看他,“沈叔叔,那你以后可以教我练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