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主生子文26

易申……最终没有去查是谁造的谣。在承认自己不喜欢壮汉、然后被宗室盯着广纳后宫,与默认此事、然后等着宗室慢慢培养辛永文之间,易申很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开什么玩笑,肌肉要是那么容易练出来,前世还会有那么多人去健身房超负荷举铁,然后含泪住进医院吗?

就让他们慢慢地培养辛永文去吧,至少可以为她争取几年的自由时间。

等过了这几年,估计宗室就没心思考虑这件事了呢嘻嘻嘻嘻。

但是歌颂爱情的诗文是绝对不可以停的,易申派了个太监去提醒辛永文这件事,然后把那些胡说八道的流言扔在脑后,不去理会了。

易申在登基后的第一个夏天,也就是嘉懿元年的夏天,给朝臣们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开女学。

朝会之上,礼部尚书当场哭了出来。

易申纳闷:“爱卿何故喜极而泣?”

礼部尚书:“……”陛下,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喜极而泣了?

他哭着出列,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陛下不可行此事,此事不合礼仪,闻所未闻,若陛下一意孤行,臣无颜去见先帝!”

礼部左侍郎在后面小声提醒他:“大人,太上皇还活着呢,‘先帝’一词不合礼仪,你应该说无颜去见明宗才对!”

礼部尚书的哭声就是一顿。

易申趁这个空当已经插上了话:“闻所未闻的事情便不能有吗?自古以来也没有公主当皇帝的,莫非在你的眼里,朕也不应该当皇帝?”

齐兴伯好久没机会在朝堂上打架,今日一见礼部尚书又开始满嘴放屁,兴奋地冲出来喊道:“你个糟老头子,几十年都是这么一句话,这也闻所未闻那也闻所未闻,你怎么这么没见识——吃我一拳!”

礼部尚书被打得惨叫起来,礼部右侍郎先向易申告了个罪,然后走到礼部尚书身旁,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往殿外拖去:“大人,在大殿上喧哗,不合礼仪啊!恕下官无礼,得罪了——反正捂你的嘴也是失礼,你在大殿上喧哗也是无礼,下官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大人定然不会怪罪的吧?”

礼部尚书被清了出去,大殿之中的官员,至少有一半忍不住松了口气。

傅司徒掏出帕子擦了把汗:“这老头终于走了,这天真热,可热坏老夫了。”然后他向易申抱怨:“陛下,老臣觉得礼部应该换个人来当尚书,这么热的天,他非要说穿两层衣服不合礼仪——哪里不合礼仪了?老臣又不是直接光身子套着朝服过来,里面有一层中衣啊!那老头非要老臣再加一层里衣,真是岂有此理!”

太尉和司空也附和道:“没错!中衣里衣再加朝服,小朝还好,若是大朝,散朝的时候身上都要起热痱子!”

其他文官也纷纷附和。武官们无动于衷:礼部尚书虽然也和他们说过这种话,但他们是粗人,懂什么文王礼仪?能在朝服里面套个大背心,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底线了。

还两三层里衣?做梦!

大长公主驸马咳嗽一声,轻声说道:“你没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只是为了让家里的薄纱生意好一些?”

傅司徒瞪大眼睛:“竟然还可以这样?”

大安朝商贾地位不低,也不禁止官员家里做生意。众所周知,礼部尚书在京城有间铺子,专卖薄纱,就是史书里记载的那种,穿五层还能看见身上小黑痣的那种。

礼部左侍郎心虚地低下了头:那件铺子,有他半成的参股,他每月也能分到不少银子呢。

受过礼部尚书荼毒的大臣们纷纷现身说法,强烈谴责他这种为了多卖货物,就残害同僚的丧心病狂的做法。

易申也早就烦了礼部尚书。

谁让他每隔三天就要上折子催她生孩子呢?

——我爹都不急着让我生孩子,你急个什么?

于是易申假惺惺地说:“竟有此事?傅大人去查查,若是属实,就……唉,让他告老吧。”

傅司徒高兴地应下了这事。

易申又等了一会儿,见众人似乎忘了一开始的议题,便提醒道:“朕要在各地开女学,众位爱卿谁能去办此事?”

她不等再有人反对,便主动出击:“工部尚书,去年江南孙乡君所制的织布机,现在造出多少了?”

工部尚书现在提起这事还有些兴奋:“已经造出百余台,各地州县仿制的不下千台,另有鲁地研制‘蒸汽机’的孟乡公,已经将二者联合为一,预计入冬时候,便可建造一座‘蒸汽机’织布的工坊,所在州县的百姓,都可买到物美价廉的棉布了!”

众臣皆向易申庆贺,称赞易申是明君。先是甜薯地薯丰收,又是棉布大量生产,百姓丰衣足食指日可待,这样还不是明君,那什么是明君?

易申欣慰地说:“江南有孙乡君一人,便能使无数人穿上新衣,可见女子的智慧不可小视。若在各州县兴办女学,想来不出十年,孙乡君这样的女子便会越来越多,早晚便可入朝为官,为朕分忧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说句实话,大安的官员,自认为对于女子的态度已经算宽容。毕竟他们的孩子生出来,总要母亲教导,所以大安的女子,识字的不在少数。

可是……入朝为官?

这……不合礼仪吧?

这个想法刚冒头,便被死死地按了下去:上一个在朝堂上说“不合礼仪”的人,已经被拖下去等着致仕了,没有人想做下一个。

但是女子入朝为官?这事儿真的可以吗?

右都御史左看右看,见礼部左侍郎不说话,他是言官之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望陛下深思,若女子入朝为官,何人生儿育女,教养子孙?若此事一开,以后阴阳颠倒,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易申大怒:“大胆!竟敢用无人生儿育女内涵朕,把这人给朕赶出大殿!”

右都御史:“……”不是,陛下,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金甲武士拖了出去。

易申余怒未消:“还有谁!还有谁对朕没给大安皇室生出孩子有意见?太宗到太上皇已经六代单传,孩子少的又不是朕一个人,你们凭什么只骂朕一个?是觉得朕是女子,所以柔弱可欺吗?——皇爷爷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您的孙女已经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她才十九岁啊,十九岁没生孩子的妇人这么多,他们为什么单单骂朕一个?朕活不下去了,皇爷爷,朕来见你了……”

易申说着,便提着龙袍往后殿走,一边走一边哭:“朕要去太庙告状!”

满朝文武槽多无口,又不敢骂易申。倒不是他们不敢骂皇帝,大安建朝以来,骂皇帝的人多的是,因为骂皇帝被打的也多的是,他们个个以此为荣呢。

但是易申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往他们头上扣黑锅,还越扣越大,每一口都那么黑那么圆。被扣黑锅他们倒也不是那么怕,但是易申她武力值太高了啊!北夷那俩国王就是前车之鉴,现在朝堂上面,就连武官都不敢和易申大小声,更别提那些文官了。

因言获罪,被拖到午门外面杖刑是荣耀,但若是在大殿上面被皇帝痛扁一顿……

这个真不怎么光彩。

百官只能纷纷跪倒,口呼“不敢”。

易申停住脚步:“你们连朕不生孩子都敢嫌弃,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大长公主驸马凉凉地说:“右都御史家里一个老婆十二个小妾,现在一大把年纪了,只生出一儿一女,儿子还没弱冠。他自己都生不出孩子,居然敢内涵陛下生不出孩子,我呸,他哪来的脸?”

他左右看看,又盯住礼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儿子倒是不少,但是孙子呢?你那么多儿子,怎么一个孙子都生不出来?刚出去的礼部尚书倒是有几个孙子,但是一个比一个纨绔,估计到下一代也不怎么样了——我就不明白了,若是女子能做官,你们这些子孙不肖的人,也能多个家族兴盛的路子,做什么这么反对?”

齐兴伯对朝臣们如此迅速地服软有些不满:“……就是!你们是不是怕以后女子当官了,就没你们这些废物什么事儿了?笑死,你们现在也没什么功绩吧?不如现在回家好好教女儿,等陛下有了女儿,或许可以当个太女伴读,对你们有什么坏处吗?”

易申对这两个力挺自己的长辈投去感激的目光,却见二人挺胸抬头,洋洋得意地看着他们的同僚,根本没给她半个眼神。

易申:“……”算了,大不了下次大长公主来催婚的时候,她少怼两句,说不定公主们回家之后就能少骂驸马几句,也算是她感谢这几个长辈了。

此后易申再说出兴建女学的事,便没人再提出反对了。

只有工部尚书提出异议,要求女学之中多教授一些制造“新奇玩意儿”的课程。

对此他非常理直气壮:“孙乡君是女子,臣听说孟乡公制出‘蒸汽机’,其中也不少他妻子的相助,可见女子在制机器这方面,比男子强上几分,既然陛下是为大安兴盛兴建女学,怎可舍本逐末?所以必须增加‘机器制造’的课业。”

易申沉默了几秒钟,欣然应允。

她不知道工部尚书提出这个有没有更深层的意图,或许他真的为了工部未来的发展,也或许他只是觉得若女子都去当工匠,以后会少些人进朝堂与男子争夺官位。

易申忍不住想起前世高考的时候,老师们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女生不适合学工科……

十二道旒珠遮住了她的面容,也遮住了她的笑意。

既然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这个,那么至少在她当朝为帝的时候,再也不会有“女子不适合工科”这种说法的出现。

皇帝有令,兴建女学之事推广得很快。

此前大安各地也有零零散散的女学,学生很少,教授的课程也很少,大体上相当于扫盲班的性质。

而此次兴建女学,课程便多得多了。

史学、文学、巧技学,以及刚刚从西洋传进来的格物学与质理学等等,足有七八门课程。

而在工部尚书那一番“女子比男子更适合制机器”的话流传出来之后,国子监里一片哗然。

“工部尚书他不是男人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漠西那人制出轧棉机与纺纱机,他不是男子吗,怎么可以说男子不适合做机器?”

“陛下呢,陛下也这么觉得吗?”

——有人这样说了以后,顿时被旁边的人嗤之以鼻:“陛下是女子,陛下怎么会反对这话?”

“但陛下是能捉住北夷两个国王的勇士,寻常女子怎可与陛下相提并论?”

众人争吵不休之时,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走过来斥责:“这是学堂,不是菜场!你们想吵架出去吵!”

有人不服气:“工部尚书凭什么说我们不如女子?”

国子监祭酒很不耐烦:“不想被说这话,你倒是自己去造个机器啊?做又不肯做,废话又这么多——陛下看重的是能做实事的人,你们在这里吵一百年,陛下都不会多看你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