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医明明说过聂衡之的腿不会致残,腿伤也不会妨碍他日后的行走。
可这般想着,季初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他下袍染着血渍的画面,微微恍惚。伤口一次又一次地裂开恶化,他的腿废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初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一时觉得殊途同归,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聂衡之都逃不过重伤致废的结局,一时又觉得恼怒,恼他肆意妄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恼自己当初还不如早走了之,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来。
“季娘子,他几次三番无故拦截我们,如今得此下场也算是报应。想必他丢了世子的位置,一段时间内也不能再找茬生事。”池严被聂衡之威胁毒打,对他厌恶居多,对他被废掉世子之位一事只觉出了一口恶气,语气带着几分痛快。
“嗯,也是。”季初勉强地笑笑应下,心中却慢慢地涌上一股恐慌,她已经预感到新的狂风暴雨的到来,聂衡之上辈子丢了世子之位,甚至伤势比这辈子还要严重,然后他做了什么呢?他亲手覆灭了定国公府,活生生地烧死了定国公聂锦之他们……这一辈子他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池严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眸色暗了暗不再多说,他猜想季娘子心中还残存着对聂世子的情谊,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成婚三年,季娘子还不能完全割舍下他。
“大公子无论是去江南还是回去平京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聂衡之他性情暴戾,如果真的残了腿,可能也会报复到你我的身上。牵连了大公子,我真是过意不去。”
然而接下来季娘子诚恳的一番话又让池严推翻了方才的猜想,他注视着女子,语气温和,“季娘子不必担心,我池家也不是全任人宰割的,倒是娘子你多加注意安全。”
当日虽然不知道季娘子对聂世子说了什么让他咬牙放他们离开,但作为一个男子,池严要更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和独占欲。聂衡之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杀意,哪怕他们离了平京城他彻夜不眠也势必追上来,对季娘子恐怕只是一时的放手。
日后,等他回过味来,也许可能派人到潞州……在季家一日,池严也基本了解了季氏一族的根基,富足底蕴有余但无任何依靠。
这里的依靠自然指的是朝中的官吏权贵,季尚书去后季家只有季初堂伯父的长子和一个旁支外放做官,官职低微。
“多谢大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季初深呼一口气,大不了她依旧藏身到市井中去。
“如此,那我,日后再与娘子相聚。”
池严俊朗的面容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季初瘫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灌了一口热茶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她一个人独坐片刻,垂着眸子,嘴中的低语很快飘散在空气中。
慢慢地,她重新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外室,吩咐双青一起和她准备东西。
父母葬在潞州的族地,她要选个好日子去祭拜他们。
不过,季初从平京城回到潞州的消息在季氏一族中传的很快,族中过来探望的人许多,她还是没能静下心来为父母准备拜祭的供品。
因为,紧接着她又遇到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烦心事,族人们在关心过她之后纷纷试探起她有无再嫁的意图,再提一两句自家的亲戚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