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哲的这番话,显然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受到的教育在那里无声地提醒着她,她刚刚做得实在太过了。无论什么事情,暴力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方挨了你的打,未必就显得你点理儿了,除了一时的发泄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白忻卉不免有些不自在,一面试图挣脱段轻哲的钳制,一面低声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没关系。”段轻哲伸出另一只手,用手背在脸颊上贴了一会儿,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比我爸下手轻多了。小时候我们三兄弟可没少挨我爸的揍。他那一巴掌打上来,我的耳朵起码要耳鸣五分钟。跟他一比,你这就算小儿科了。”
白忻卉本来一心一意想要把手从段轻哲的手里抽出来,听他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你说,你小时候挨过打?”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白忻卉虽然不认识小时候的段轻哲,但也听说他从小就懂事听话聪明过人。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挨打,难道就应该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吗?
段轻哲像是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小孩子哪有不挨打的,再乖的孩子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其实,我长大了之后也挨过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段轻哲像是被这一巴掌弄得有些触景生情,一下子就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当时他为了和梁婠婠结婚,曾和家里做过激烈的斗争。起先的时候,只是母亲一个人反对罢了。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嫌梁婠婠出身不好,家里没钱没势,又只有个寡母陪在身边。她会嫌弃这样的女生很正常,毕竟他们段家更喜欢娶个能对他的未来有帮助的儿媳妇回来。
但令段轻哲感到不解的是,他父亲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从一开始的放任自流,甚至还帮着劝母亲几句,到后来坚决的反对。他依稀还记得,父亲当时的态度,甚至比母亲还要强硬。而且让人至今搞不明白他反对的理由。
因为和父亲的据理力争,段轻哲那时候没少挨他的揍。父亲是那种当兵出身的老顽固,在家里从来说一不二,轻易不容人反驳。教育孩子的方法也相对来说粗暴直接,打人成了他最常用的教育手段。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父亲已是个韬光养晦的上位之人,但在几个孩子的眼中,他永远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属于那种旧社会封建大家长制度下的发言人。
当然,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段轻哲也不愿意对白忻卉细说。很多事情他目前也没有头绪,需要慢慢地去理清。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张巨大的黑网,总有一种想要把他套进去的危险感。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不准备对任何人提起。
白忻卉还在回味段轻哲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她甚至还想像了一下这么一个斯文清隽的男人,挨起打来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山雨欲来而兀自岿然不动,即使是挨了打,也风度好的如同正在参加一个典礼似的。
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段轻哲几眼,对方依旧那样温柔地望着自己,丝毫没有怒气。这种以德抱怨的做法令白忻卉更加觉得不好意思,本来还怒气冲冲地准备回家,这下子气势便弱了下去,瞬间就让段轻哲占据了主动权。
段轻哲也没多说什么,既没有抱怨她动手打人,也没有威胁要对她做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把她从楼梯口拉了回来,转身就往主卧室走去。
这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屋内的空气不太流通。段轻哲进屋后先是打开了窗户,又找了瓶清新剂出来喷了几下,随即便开始去整理床铺。
看着他熟练地铺床掖被子,白忻卉站在一旁不由心里发慌。她紧了紧喉咙,艰难地开口道:“你,你要干什么,要睡觉吗?我去隔壁房间睡好了。”
段轻哲身形极为灵活,几乎一伸手就把她给拽了回来:“不用了,你就睡这里好了。介不介意分半张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