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沒有回答卓仕璋的问題,但他又希望能通过卓仕璋做些什么,只是在说与不说之间,分寸的拿捏很重要。
卓仕璋沒得到王鹏的回答,自然也明白王鹏用意了,他躺平身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石膏吊顶上挂下來的水晶灯,想了想说:“前些日子我闲來无事,翻看朋友送的一本书,叫,不知你有沒看过。”
王鹏茫然地摇摇头:“沒听说过,是古诗。”
“嗯,清人沈德潜选编的,自先秦到隋代的古诗,其中不乏知人论世的诗作,我记得,其中有一首很有意思,背给你听听。”
“好啊!洗耳恭听。”王鹏也躺了下來,果真闭上眼仔细聆听。
“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逢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沧浪之水白石粲中有鲤鱼长尺半敝布单衣裁至骭清朝饭牛至夜半黄犊上坂且休息吾将舍汝相齐国,出东门兮厉石班上有松柏青且阑粗布衣兮缊缕时不遇兮尧舜主牛兮努力食细草大臣在尔侧吾将与汝适楚国。”
卓仕璋背完转过头看着王鹏问:“有什么感想。”
王鹏的眼睛还是闭着,嘴角却有丝笑意:“你想多啦!我还沒到自认怀才不遇的程度。”王鹏并非不知,做官读史也算是如今官员一门必修课,卫人宁戚功绩不在管仲之下。
卓仕璋笑着转回头,仍旧看着那盏水晶灯:“据说,这是春秋时期卫人宁戚给齐桓公下的一个套,动机当然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怀才不遇想出头,我们先不说你是不是这种情况,还是先说说他这个怀才不遇。”
“怎么说。”
“呵呵,怀才这种事啊!其实和女人怀孕有得一比,都是肚子里有货,但是怀才绝对比怀孕难受。”
“这倒是,怀孕时间长了就会显山露水,最后瓜熟蒂落得到解脱,怀才却很可能一直憋着,到死都得不到舒展。”
“正所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假设时运不济,不用像你说的这般到死难舒展,就是时间长了也会从怀才变成怀疑,甚至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才了。”
王鹏这下不接口了,他已经完全听懂卓仕璋的意思了,那是要他自己去求官呢?不过,卓仕璋这例子举得巧妙之处在于,宁戚有实才,而非一般求官之人。
“你有沒有听说,中组部不但找潘老大谈过话,也找过江老板啦!”卓仕璋突然转了话題。
王鹏的眉毛一抖,覆在眼睛上的眼皮一下打开了。
“别说我沒提醒你,老弟,别仗着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要知道,你提拔得早不代表官就一定能做得大,平步青云的关键还是短平快。”
王鹏与卓仕璋当晚都懒得再挪地方,就睡在了森会所。
次日又开了一天会,王鹏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不时盘旋着卓仕璋昨晚说的话。
官员大多数是精英,但不是说官员会因此成为圣人,当然,官员中会有贪污腐化分子,但他们更多的是一些有着缜密思维的凡人,是凡人就难免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王鹏也逃不过。
无论王鹏当官的初衷有多么的正义,十年官场浸淫,就算沒有摧毁他的底线,也让他穿上了一件一般人看不见的灰色外衣。
他此刻的烦恼就是來自于,外衣之下那些想要更上一层楼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