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油漆味直冲脑门,君临环视四周,发现这间教室刚刚被粉刷翻新过,绿色的油漆还没干。她开始大力拍打教室的门:“开门!开门!刘真,是你吗?”除刘真之外,君临想不出任何人会这样恶作剧。
连续拍打了足足半分钟,君临掌心红肿,热辣辣地疼。然而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君临不记得被反锁后是否听见过有人走开的脚步声,但她猜想对方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放她出来的。
虽然教室里的一整排窗都是打开的状态,但君临感到室内的油漆味越来越浓重,渐渐地,她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明白这是发病的征兆。君临急忙跑到窗边,希望室内外空气流通交汇的地方油漆味能稀薄些。她放开嗓子大声呼救,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没有人。她甚至怀疑自己因为大脑缺氧而产生幻听,不然怎会有依稀的回声。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的喊叫也越来越困难。君临渐渐对呼救不报希望,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一边勉强着继续求救,一边飞速思考着该打给谁。苏浅已经回家了,向她求救根本来不及。危急时刻,君临想到了叶岑,他应该还没走远。
电话铃声在君临耳边一遍一遍地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手机响起滴滴滴的警告声,快没电了。君临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赶紧打给蒋梦,哪知铃声才响了两下,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君临盯着黑屏,顿时生出一种绝望感。她知道关校门之前会有楼管来巡楼,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她现在呼吸短促地快窒息了,喉咙里的哮鸣音跟拉风箱一样响。她不能再等了!
君临丢开书包,拼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攀上了窗台,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这几秒钟的时间是她有生以来最恐惧也最漫长的。
突然,君临的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她知道自己落地了。但她根本分不清是哪条腿撕裂般地疼,也许是两条腿都疼。
周围还是没有人。她试着移动身体,却觉得浑身骨架像散了架一样,连挪动一分都分外困难。君临索性放弃挣扎,深吸一口气。幸运的是呼吸开始顺畅了些,虽然哮鸣音还在,但窒息感没有了。
日落之后虽然天色没有全然暗下,但周围掠过的风很冷。实验楼位置偏僻,轻易很难有人经过。君临知道自己不能将希望放在有人偶然路过上,她必须自救。她又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背部只是落地的瞬间比较疼,但脊椎骨应该并没有受伤,很好,起码她不会瘫痪。君临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用手去捏疼得钻心入骨的左腿小腿处,但她根本不敢用力,无法判断有没有骨折。唯一确定的是,右腿应该没事。只是她根本无法站起来走路。
君临坐在实验楼前的阴影里,茫然四顾。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四周寂寂,孤立无援。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哮喘症状有所缓解,但她呼吸仍然十分困难,时间一长就会体力尽失。君临咬紧压根,打算靠右腿的力量站起来,但一个急促喘息间,绷紧的力道一松,便又跌坐了下去,左腿肌肉筋骨受到拉扯,疼得她迸出了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仿佛停滞不动。煎熬滋生出的恐惧与逐渐深浓的夜色一道将她包围……
君临无法形容当她看到叶岑向自己跑来刹那间的心情,眼泪顷刻汹涌而出,“你怎么才来啊?”
“能走吗?”
叶岑的声音竟然奇异地带给她镇定的力量。君临含泪摇摇头。她可耻地发现自己刚才一瞬间竟然在怨怪他,仿佛他对自己有责任似的。理智告诉她这种怨怼毫无理由,却仍旧挡不住委屈汹涌而来。君临擦去眼泪,道:“送我去医院。我左腿可能摔断了。”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哭,也不想对他喊疼。
叶岑蹲下,右手环住君临的腰,支撑住她身体的重量。夜色之中黑色校服上的血迹难以分辨。叶岑左手轻轻抚上她的左腿裤管,发现指尖一片濡湿,流血了。 “坚持住,我打个电话。”
“耿叔叔吗?在哪?我有个同学摔伤了。你把车开进来,绕过操场,对在操场北面,实验楼。要快!”叶岑挂了电话,对君临轻声安抚道:“马上就送你去医院。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叶岑的本意是引君临说话,好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没想到君临却不接口,伏在他肩头喘息。刚才君临说话的时候,叶岑以为她是因为哭才显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此刻才察觉她不对劲。他小心地用掌心托起她的头,发现君临的脸色异常苍白,两道纤细的眉拧得死紧,仿佛拼命呼吸都吸不够氧气一样,肩膀剧烈起伏着。他下意识地将她揽入怀中,焦急道:“你怎么了?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你倒是说啊!”
“你想闷死我!”君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等叶岑稍稍松开,才艰难喘息道:“我哮喘病发。”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