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忽然低声道:“我不想死。我知道自己欠他一条命,可我不想死。不是什么要代替他好好活下去,连鬼都骗不过的废话。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替谁活着,谁都只有自己的一条命。可我就是不想死。”她以为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左桐说,所以去了墓地。可到头来只有一句不值得。君临想起电影赏析课上他们各自写的评语,想起电影开头男主角说的那段关于生命价值的话,只觉得太不值了。
叶岑听她反复说自己不想死,一连说了三遍,突然觉得心脏一收一收地疼。只有收,没有放,疼得他把自己都给惊着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在他看不到的所在,她是想过去死的,而且动这样的念头必然不止一次。可她比谁都理智,理智得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慰藉,一如当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叶岑把车开下了高速公路匝道,君临奇怪道:“不是还没到市区吗,怎么下来了?”
叶岑不搭话,一路把车开到了一家五星级宾馆门口,停车熄火。“洗个澡,把衣服弄干,然后咱们吃饭。”见君临迟疑,叶岑嗤笑道:“就你这干煸豆芽菜一样的身材,跟你开房,是我的损失。”
君临白了白眼睛,跟着他朝大堂走。“你连导航都不用就知道这里有宾馆,以前来过?”叶岑的建议很有诱惑性,她确实觉得又冷又饿。君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仿佛吃准了叶岑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
“嗯。每年都来这里吃蟹。现在正好当季,咱们等会叫一套蟹宴好了。”
两人开好房间上楼。商务套房的设施很不错,干净敞亮。
叶岑道:“这是我带的衬衣,原本准备打壁球换的,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穿。你先去洗澡,我去楼下转转。”
“好。”君临走进浴室轻轻锁上门,开始淋浴。
等她洗好战斗澡出来,叶岑还没回来。君临插上电热水壶准备泡茶,听见门铃响,环顾四周发现两张房卡都安然躺在书桌一角。她从猫眼往外看,果然是叶岑,身后还跟着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叶岑见君临开门,便道:“洗得挺快吗。”
工作人员将一套干净的内衣递给君临:“你男朋友说都替你买最小号,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去换。”
君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她刻意不去看叶岑,接过衣服一头钻进了浴室。
等她手中提着装脏衣服的洗衣袋出来,发现叶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碍于服务员等着,君临只能小声道谢,说尺寸正合适。
“衣服洗好烘干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弄好之后我会送过来。先生您需要洗的衣服我过二十分钟来取可以吗?”
“可以。谢谢。”
君临想起叶岑刚才说的他吃亏的话,很有点恼羞成怒。因而明知该向他道谢,却什么都不肯说。
叶岑倒也见好就收,一言不发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看见君临双手抱膝将自己埋在沙发里,身上套着他的白衬衣,外面罩着毛巾浴衣,宽宽大大的,露出纤细白嫩的小腿。她赤足踏在地毯上,水慢慢从凌乱的发梢滴下,一双眼睛烟雨迷离般没有聚焦。
叶岑快步走回浴室,取了干净浴巾和吹风机出来。
君临接过,“谢谢。我泡了茶。先喝口水吧。”洗澡容易流矢水分,会口渴。
大约因为靠她太近,她温热的气息缓缓从他新换上的衬衣领口灌进去,引得他皮肤一阵颤栗。叶岑掩饰狼狈一般退了开去,走到一旁端起茶杯,却因为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气管,咳嗽起来。
这时服务员按响了门铃。叶岑把脏衣服交了出去,打电话到前台点餐。
君临坐着吹头发。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送餐的就来了。
叶岑坐到茶几旁,招呼君临过去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