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上更是如此。你能降住他再好不过,我百年之后也不必担心他没个知心人在身边。”她怕叶岑回来撞见,话说得不免有些急,一口气讲了这许多,再加上情绪激动之下难免疲累。该说的都已经苦口婆心,季昀闭目养神片刻,果断按了手中的电话。很快看护便开门进来,将她推了出去。

君临知道季昀这样的贵妇人平时必然保养得当,方才她伸出来的一双手却布满了老人斑,干瘦干瘦的。虽说不过初次见面,君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涩,无论如何,叶岑有一个爱他的母亲。回想方才的谈话,君临不由呆呆地坐在床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叶岑进来的时候见君临像有心事,替她盖好空调被,轻声问道:“是不是我妈来过?”主治医师并没有拿出新的治疗方案来,谈话一直在原地打转,以叶岑的敏锐怎么会猜不到。

“伯母的病真的不要紧吗?”

叶岑在君临身旁坐下,轻声道“医生说必须手术,但很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他轻握住君临的手。这只手柔若无骨,却奇异地能给他慰藉和力量。

这一次,君临非但丝毫没有挣扎,还略微用力回握过去,良久才松开轻声道:“我要吃橙子。”

叶岑不由一笑,心知她故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却也因着她少有的不自知的撒娇语气,爽快地起身去洗手。

叶岑剥橙子的样子很专注,英挺的眉目低垂,额前的头发垂下一缕,让君临想起他高中那会儿替她解题时全神贯注的神情。她不禁暗想:他这样的人,全心全意为你做一件事的时候,只怕换做任何人都很难移开目光。

满室清香。叶岑把一瓣橙子喂入君临嘴里,“光补充维生素还不够。罗阿姨听说你贫血,已经磨刀霍霍在家研究补血的菜单了。”

新鲜的橙汁冲击着味蕾,君临一时难以分辨是甜是酸,就像她难以分辨此刻对叶岑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到底看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见不得他流露出半点脆弱颓丧。

☆、强吻

君临想不到叶岑会参加君晓棠的婚礼。他没有戴领带,衬衣第一颗纽扣未系,站在红地毯上却是人堆里最显眼的那个,没有半点显得不正式。

叶岑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递上红包,转身打量君临。银灰色的丝质长裙配白色漆皮高跟鞋,简洁优雅。

君临亦抬头看他,“想不到你会来。”她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挽住了叶岑主动伸出的臂弯。“你的席位在哪?”

“我没请帖。刚才对前台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事实上他在大厅等了将近半小时,看见君临才上前签到。

君临盯着叶岑理所当然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真的,原本落在他臂弯上的手下意识地就松开了,不想叶岑却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君临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入了内场。上前寒暄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是冲着叶岑来的。君临这才后知后觉,二人这样亲密亮相会给出席婚宴的人留下怎样错误的印象。君临出国多年,加上在君家位置微妙,原本今晚并不会成为焦点,但她与叶岑一起自然另当别论。待叶岑跟君临一道落座女方家属席,两人引起的注目和揣测就更多了。

“君和真是有福气,一个女婿已经是青年才俊,想不到另一个更利害。”

“君家二小姐是收养的吧。怎么不把叶家老大介绍给新娘子。”

“也不看看如今君家女主人是谁,家学渊源,青出于蓝。”

……

会场中央布置成t台。君晓棠还未显怀,每次出场都似拍时尚大片,礼服换过一套又一套,殊不知台下观众窃窃私语的不是她的行头而是肚子。

叶岑道:“早点走,陪我吃饭。”亮相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坐着听闲言碎语。

“这桌酒席家里下了血本,你还怕吃不饱。”

叶岑见君临瞪他,心知她对自己不满,遂双眸含笑道:“你应该谢我这个挡箭牌,不然这样的场合,多少长辈要来逼婚。”

他斜靠着,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姿态笃定又无赖,表情戏谑而温情。君临将嘴里的虾放在牙底磨,只不肯咽下去,却又对他发不出脾气。她此刻既不想分析叶岑的动机,也不打算对今天造成的后果负责,简直有掩耳盗铃的意思,索性换过话题:“听说前一阵子苏浅把叶宜的婚事给搅黄了。”苏浅刚回美国,跟君临正好错开。

“她替我省了不少事。”因着拒婚的事,叶无羁为了杀杀叶岑的锐气,一度想将叶宜推上去,却因事涉沈辉,被苏浅搅了个天翻地覆。叶岑忽道:“要不抢了捧花再走?”

君临摇头:“捧花已经内定给欧阳丹了。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咱们就撤吧。”婚礼已过大半,新郎新娘交换过誓词,正一桌桌轮番敬酒。欧阳丹作为伴娘自然全力替有孕在身的新娘子挡酒。君临早就瞧好了,跟欧阳同来的男士戴的是同款情侣戒,应当好事将近。

不成想,君临从洗手间回来,便看见叶岑在向君和敬酒,隔了老远也不知说了什么。不等她过去,叶岑已经走到她身边:“替你请好假了,走吧。”

江上偶过的渡轮汽笛声和海关大钟的悠扬钟声如同雾霭一般散落江面。两岸灯火琉璃般璀璨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