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向叶岑做了个标准的绿毛怪苏利文吓小孩的动作。

叶岑见她张牙舞爪的,立刻举手投降,笑道:“知道了,以后不吓你了。对了,怎么换车了?我刚才正好在阳台看见你下车。”所以他才临时齐了玩心,躲在后准备吓她一吓。君临那一脚自然疼不到哪里去,他不过假装受伤,逗着她玩。

“丁鹏说刹车有问题,多半是他神经过敏吧。”君临不在意道。

叶岑拉过君临,让她坐到沙发上,敛起笑意:“你知道耿叔去哪儿了?”

君临摇头,疑惑道:“不是退休了吗?”

叶岑突然话锋一转:“我在美国动过脑颅手术。”

君临讶异之下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叶岑的后脑勺,屏息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叶岑目光一黯:“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车祸是人为的,我们当时在沿海公路上,开车的是耿叔,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对面的集装箱卡车迎面撞过来。公路的另一侧是悬崖,事后调查报告上说卡车司机超时疲劳驾驶。他是白人,无任何案底,最终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

“是温静怡?”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君临还是听得惊心动魄。

出乎君临意料,叶岑摇了摇头:“温静怡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魄力。叶无羁还有一个私生子,叫叶茂。因为我大难不死,叶茂至今无法公开身份。季家通过银行的关系,查到卡车司机前妻的账号里在事故发生的两周前多了一笔二十万美金的电汇。而司机本人在事故发生的前一个月被确诊为hiv阳性。他应该是不想活了,准备留一笔钱给他跟前妻所生的孩子。”有一段日子叶茂跟叶宜走得挺近。叶无羁不让叶茂插手叶家的核心事务,私下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到海南建度假村了。老头子的肮脏事,叶岑懒得同君临说。

停顿片刻,叶岑接着道:“幸亏当时我妈找到了全美最权威的脑科专家给我动手术。可惜耿叔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现在还在美国休养。”

危急之下,耿介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本能将撞击点定位在汽车左侧,造成整个左侧车头都卡在卡车底盘下面,他高位截肢后装了假肢,又经历了漫长的复健恢复期。

“难道因为这件事,叶伯父才肯放权给你?”

“是。不过并不是你想的为了补偿我,而是因为季家手上掌握了叶茂母亲买凶杀人的间接证据,叶无羁怕我继续穷追不舍才做出的妥协。”叶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所以这么多年,你才一次都没有找过我?”

“是。”一顿,叶岑笑道,“其实也不完全是,你等等。”

本来他打算学成归国就去找她的,但那次车祸让他彻底改变了想法。势必要先在叶家站稳脚跟,否则绝不允许自己靠近她一步。为了踏出这一步,他耗费了整整七年光阴。

叶岑从衣帽间里搬出一个半人高的相框,回到客厅,却发现君临面上一片潮湿。叶岑想起左桐出事的那天,她坐在医院冰凉的地砖上,眼泪一滴滴无声无息地跌落。当时她哭起来就像此刻一般寂静无声,只是压抑到了极处,肩膀才微微耸动。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心揪成一团是什么意思。

最见不得她哭。叶岑暗自喟叹,轻声道:“傻瓜,你哭什么!我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怕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

君临突然站起来,一把将他抱得死紧。叶岑感觉到她手臂的力度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拥抱,身体却在轻轻颤抖。他轻拍君临的背,耐心地哄:“没事了。没事了。现在谁都不敢动我。”

君临任凭叶岑拿湿纸巾替自己擦眼泪。视野清晰后,她的目光落在一张巨大的照片上,她穿着硕士服,笑得神采飞扬,看得出照片是偷拍的,却很好地捕捉到了她的面部表情。

“你来过我的毕业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