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委蛇记 周不耽 1909 字 5个月前

雒易绞着眉毛道:“这还用问?”伸手在上面打了个叉:

“当然不。”

“……”

沈遇竹既无奈又好笑,写道:“起码没说谎。你变耿直了。有进步。”

他以为雒易定有一番反唇相讥,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雒易抬头望他一眼,竟只是别开眼去,凝视着两人之间那一簇篝火余烬默默不语。停了半晌,才简单叙述了自己营救沈遇竹的经过。却将在众兵围攻之下苦战相护以及与姿硕夫人会面之事,尽数略过不提。

沈遇竹侧耳静听,忽然觉察到雒易的语调中气不继,说不到两三句,便要停顿休息一刻。他盯着那个在遥遥坐在阴影处的人,心中一动,开口道:“雒易,你过来。”

他勉力出声,嗓音十分嘶哑。雒易蹙眉道:“和你说了暂且不可发声,伤了嗓子怎么办?”

沈遇竹道:“你不肯过来,我还要高声唱歌给你听。”

“……”

沈遇竹见他迟迟不肯动作,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走了过去,清冷月光之下,雒易垂着眼睛,苍白的额上凝着细汗,连唇都不见一丝血色。

沈遇竹一语不发,在他身前坐下,慢慢检视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创伤。有的浸染生水,已然开始红肿溃疡,隐隐渗出脓水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攥在手中,呼吸发紧,不自觉扣得指节泛白。好一会儿,他冷静下来,慢慢环住雒易的腰身,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柔声道:“我这才几日不在,你怎么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雒易别过头去,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轻笑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也折腾得我挺惨的?”

沈遇竹淡淡道:“那是两回事。”

他们一时都不再言语。岩洞外夜枭哭啼,松涛如浪,一时不能辨别是否落了雨。然而确有什么随夜风潜入心间,潜滋暗长,肆意攀生,把心充盈得隐隐作痛,像是要跃出胸腔、跃出口吻之外。但他们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听着彼此心跳声声,呼吸相闻,心底一片澄静,即便不说,却也仿佛都明了了。

自是一夜无话。第二日,雒易醒来时,岩洞内已经看不到沈遇竹的身影。他拂开洞口丛生的藤蔓,钻身出去,一面放轻脚步走着,一面举目四顾,似乎在找些什么。

果不其然,一株榆树茂密的树冠之间正藏伏着一只阖目小憩的鹰隼。雒易撮唇呼哨,那只鹰隼倏地睁开双目,抖擞翎羽,扑棱棱飞下来,乖顺地停驻在他伸出的手臂上。雒易从鹰隼爪上拆下信囊,抽出其中的帛书细细端详。他垂目沉思了一会儿,在信上稍做记号以作回复,把帛书塞了进去。举手一扬,将鹰隼放回天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