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厅前高高对挂两幅泼墨山水画,不远处的红木置物架下,那只白色仙女猫正趴在猫窝里打盹。
面前的茶几上,紫砂茶壶旁边,正搁着一鼎镂空雕花小熏炉,不知道点了什么香,整个客厅都是那股清雅好闻的味道。
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古色古香的世界。
谢酒在打量四周,旁边的眼镜中年男在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咳了声:“小姑娘,你刚才说你来找师父?你师父是……陆老师?陆淮晏?”
“是啊。”她点点头。
原来大美人叫lu、huái、yàn……
就是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她困惑环顾一圈:“我师父不在家吗?”
“哦,你师父在那间房里。”
谢酒立马就打算去敲房间门,一起身,被中年男人忙不迭拦住,说什么都不让她打扰到他。
“陆老师在里面有事要忙,我在这等会儿。小姑娘,你也坐着再等等。”
大美人好高冷。
在大门外要别人等,进了门还要别人等。
谢酒不愉腹诽了句,但是见中年男人脸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感觉让他在这等着是件很正常的事。
沈章不断打量这小姑娘,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陆老师亲自收的徒弟?”
“啊。”谢酒在外面热出一身细汗,已经在反客为主研究客厅的空调怎么调低温度了,扭过头问,“怎么了吗?”
“哦哦,没有没有。”沈章压下震惊,“这……啊呀,陆老师居然肯收徒弟了?”
收个徒弟怎么了……
谢酒本来觉得眼前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诡异,还想离他远点,直到男人惊叹了好几声,热情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名片给她。
她好奇一瞅:北京故宫博物院,文物管理处——
副处长,沈章。
“……”
谢酒睁大了眼。
沈章递完名片,一看时间差不多,这才谨慎踱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陆老师……?”
隔了两秒。
男人回:“进来。”
门一打开,沈章就闻到了一股明显的清幽木质香。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工作间。
各种机器堆着,地上黑色木屑滚落,落地窗边的工作台前,男人连眸子都没抬,修长的手指正扣着锋利的雕刻刀,每一刀下去都力道利落。
陆老师的面前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大型木雕,已经快成形了。
雕件木料用的是乌黑的金丝楠木。形态各异的诸天神佛下,踩着从十八层地狱里垒起的恶鬼们,雕工诡谲,造型极为复杂,那股刀尖下的震撼和张力几乎扑面而来。
不愧是能在拍卖会上拍出过亿天价的陆刀木雕,沈章足足恍神了几秒,才想起来他的目的。
陆老师要捐赠给故宫一件青花瓷碗,明代成化年间的孤品。今天他是来签合同的。
沈章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文物捐赠合同,连纸带笔一起交给他。
签完,陆淮晏递回纸笔,一眼都没多看沈章。他又拿起了雕刀,低下眼,冷白手指贴着刀刃的寒芒擦过去,丝毫不怕被割伤似的,用指腹带掉了多余木屑。
沈章连连说:“哎呀陆老师,真谢谢您……”
“不用。”陆淮晏在下刀的间隙打断他,容色漫不经心,像只是给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碗,“明天你拿着合同去雅集斋,联系小刘。他会把碗给你。”
“哎哎,好,我知道,我知道。”
这也不是对方第一次捐赠文物了,沈章熟悉流程,点完头,又对着这座乌黑木雕不断惊叹,“您的佛像雕得真好,是刀刀见力啊!特别是造型……”
陆淮晏忽然抬起了眼,问:“你知道这造型?”
“我……”沈章被问住了,笑容一滞。
其实他主要是研究瓷器大类的,对木雕知道得很少。
他只知道陆淮晏使的是陆刀,一种快失传的雕刻手法,难度极高。目前有且只有陆淮晏一个人会。
因此,现在随随便便一件陆刀雕件在市面上就是天价珍藏品。
难不成陆老师这次的雕件造型有什么问题?
那他还真不——
“我知道。”
忽然从房间门边传来小姑娘一声悠悠的接话。
刀尖停下,陆淮晏侧过脸看了一眼,眸光落在了不远处突然冒出的谢酒身上,视线一顿。
这个大美人拿刀雕刻鬼神的画面,冰冷中带着锋利感,直直戳中了谢酒的小心脏。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就决定是他了!
“这个木雕的造型是‘诸佛踏鬼’。”她忍不住插话,眼神炽热地盯着大美人。
“这造型有原型,出自书画大师黄庭的《诸佛踏鬼图》,图里画的是七尊佛像脚踏十八个小鬼,原画高93厘米宽46厘米,是他在晚年的作品。”
小姑娘正倚靠在门边,手上还乱七八糟缠着她听歌的耳机线,白皙的脸颊莫名泛着红,明润的杏眼里像闪烁着星星,看他的眼神也带满了渴求的灼热。
陆淮晏的神色细微顿了顿。
谢酒眼睛一眨不眨:“《诸佛踏鬼图》2000年在苏富比春拍的‘中国书画’专场上露面,以3000万港元起拍,最终以1.2亿港元成交——”
她的语速又快语调又自信,一口气叭叭完,脸上就大写着“我聪明吗”四个字,带着股张扬到几乎莽撞的少女感,盯着他,下巴往上抬了抬:
“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酒酒:试图爬到师父头上作威作福.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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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部分看不懂没关系,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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