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谢酒抱着一堆工笔画本回家,一脸忍耐着不敢发的火气,看得谢识直挑眉。
这祖宗叛逆惯了,别人越镇压她越是逆反,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听话的时候。
谢识好笑:“怎么,你那师父这么凶啊?”
其实不凶。
谢酒回忆起了今天她试图跟师父旁敲侧击讨价还价的那个场景。
陆淮晏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只冷淡回了一句:“你不想学,那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没有任何强迫的语气,仿佛就是一句陈述。但谢酒在脑海里就自动翻译成了:“你不想学,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
光明正大的偷懒走不通,于是谢酒回家找到了谢年华。两人达成了共识,五十块帮她画一张图。
等到翌日,谢酒把成品悉数上交的时候,陆淮晏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接着,当天又给她多加了十张的走线。
一晃一周过去。
这天上午,谢酒临摹完一幅荷花图,她一手撑着脸颊,刚想玩会儿手机,忽然听见了房间门外传来一阵殷切的谈笑声。
“哎哎,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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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一位身形矮胖的西装男人带着助理,正在沙发里坐下。
“本来我上个月……咳,是跟您约了今天下午见的,我这一着急,赶着中午就过来了。”任和兴满脸噙着笑,掸了掸西裤,“您看,要不我们先出去吃个饭?”
旁边助理也笑:“餐厅都订好了,陆老师。”
“不用。”陆淮晏没有多客套,抬了眼,问,“那幅画拿过来了?”
任和兴一愣,忙道:“拿来了拿来了。”
任和兴今年年初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幅宋画,赵停的《寒江孤雁图》,近七千多万拍下的高价。
本来是件高兴事,但后来请别人来鉴定,有说画是真的,也有人说是假的。
古玩鉴定不仅要鉴年代,还要鉴真伪。就算是在同一个年代,都有效仿大师的赝品出现,所以有时候人比机器要有用得多。
任和兴走关系约了两个多月,才约上陆淮晏。
像陆淮晏这样的大藏家,家世摆在那里,自小就在宝贝堆里长大的,阅历深厚。虽然不常帮人做鉴定,但基本上有着一锤定音的可信度。
任和兴小心翼翼让助理把那幅画拿出来。
陆淮晏垂眸在看的时候,两人都提心吊胆等着。
十几分钟过去,男人直起了身。
“陆老师……怎么样?”
陆淮晏抽了一张纸擦干净手指,淡扫他一眼,道:“假的。”
“……”
圈子里鉴别真伪不说“假”字,一般都委婉说这东西“不真”,怕得罪人。
当然,任和兴没觉得被得罪了,他愣了足足好一会儿,脸色颓丧地靠进沙发。
“南宋画院里作画用双丝绢,绢纸是真。”陆淮晏的视线瞥向那幅画重新补过的一角,道,“画是假的。”
“宋徽宗的绝押是画作自题,不会出现在其他人的画作上。”他不太在意任和兴的反应,咬字如碎冰,“缺角补过的地方,原来题的是徽宗绝押。”
任和兴:“您怎么知道原来题的是……”
十五分钟后,客人准备告辞离开。
走前,任和兴一直要给陆淮晏送礼。听着是要送什么茶饼,还要送砚台,送玉石。
好烦人,房间里,谢酒边玩手机边心说,怎么能比她还要烦……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睡着的。
隔了片刻,房间门被不紧不慢敲了敲。
门没关好,陆淮晏一敲就开了。他顿了顿,推门,抬起眸子。
窗边,谢酒太困了,正趴在桌上睡得很熟。乌黑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睡颜,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就贴在她晕着点潮红的脸颊边。
“谢酒。”
朦朦胧胧间,谢酒觉得她在被人叫醒,下意识伸出手,不快地往边上小幅度推拒了下。
然后她就感觉有人伸过手指,勾着她的耳机线,把她的耳机摘了。
谢酒睡意迷糊,这段时间的缺觉积攒起来,让她的不爽到达了姐姐。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脸颊边那只手,握紧不让动。
对方的手指修长分明,她抓紧了,惺忪地睁开眼。然后就对上了男人垂落的眸光。
困顿着对视了几秒,谢酒半眨着眼睛,忽然间有了反应。
她抓住脸颊边的手指,转过脸,鼻尖在陆淮晏的手心轻蹭了一下。
挨蹭间,小姑娘的睫毛也在他手心扫了过去,睡音黏糊道:“你真的好好闻啊。”
作者有话要说:酒酒:占便宜的事情那能叫故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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