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仵作和焦昀坐在厢房的矮榻上,陶仵作垂眼泡茶,熏腾的热气袅袅而上,他有一丝后悔,他这次冲动了,昀哥儿连十岁都没到。
可,他又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他来了这里已经两三年,一直尽职尽力,却从未开始出手培养心腹,没想到,他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个孩子。
若是刚来昌阳县那时,他自己都不信。
陶仵作放下茶壶,表情严肃瞧着焦昀,瞧着对面强装镇定的孩子,他又缓了表情:“怕什么?我不是你陶哥哥了?”
焦昀故作松口气:“陶哥哥你刚刚表情好可怕,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陶仵作:“我没气,我只是……你真的想日后当仵作?”
焦昀重重颌首:“想!”
陶仵作:“那你可知,仵作这个行当并不容易,吃苦受累,又需要攻读很多书籍,不仅如此,一旦犯了一个错,可能万劫不复。不仅如此,仵作这个行业,并不像表面这般风光,甚至不太受待见。”
焦昀自然知晓,可他的目的又不单单真的只是如此,故作不解:“可陶哥哥你……”
陶仵作:“你看那些衙役对我很是恭敬,其实……是看在侯大人的面子上。我爹和侯大人很多年前是同一批赶考的,又是同僚,自然对我多加照顾,他们知晓我家族在京中的身份,自然对我恭敬。可他们恭敬的不是我这个人,不是我这个仵作的职位,而只是我背后的家族。可你不同,你如果真的当了仵作,他们不会对你这般,你可能忍受这种落差?”
焦昀松口气:“陶哥哥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喜欢这个职业而已,想跟陶哥哥一样厉害,拥有一项技能,也跟娘一样,有大本事。陶哥哥能把一团雾的谜团解开,帮侯大人帮那些死去的人,简直厉害得不得了。也像我娘做卤肉一样,刚开始只是那么一块肉,甚至还带着血水,没任何滋味,可经过我娘一番烹制,就成了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你们都好厉害,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陶仵作被夸得有点虚:“哪有这么厉害,只是凑巧而已。”随后低咳一声,“虽然你这么说,可如今你年纪的确太小,有些事,我得让你清楚。如果你听完之后,依然决定跟我学,那到时候我们再谈下一步。”
焦昀知晓这事成了一半,至少陶仵作这边,已经没问题。
焦昀乖巧的模样让陶仵作叹口气:“你可知道仵作整日要与何人为伍?”
焦昀:“衙门的人,百姓,和那些死去的人。”
陶仵作挑眉:“主要是大部分死去的人,其实更确切的说,就是尸体,可不简单只是看,还需要摸,甚至一点点寻找线索。可你见到的,不仅仅只是刚死的,甚至还有已经死去很久的,或者尸体已经腐烂,或者化为白骨,这些你都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