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鹤拎着信,一步步向屋外挪动,脚步愈发的沉,身上伤口也愈发的重。
日光熹微,应当也是在这间书房,裕王视兰梓清为挚友,因此与他交谈如何讨伐自己,裕王懂礼,就顺口问他的字。
自己与兰梓清并非挚友,甚至不能说是友人,所以从没问过他的字,只是因为方便查案,碰巧看过县里的文书档案,他应当不会记错,兰梓清字仰鸿,无号,根本不字“入桐”。
想必是裕王询问时,站在这里的“兰梓清”一时慌乱,就随意想了一个字出来,毕竟他不可能想到,裕王会写这样一封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
恍惚间,白雪鹤想通了许多事。
让他最开始接触一切的第一件案子,是许凌霄的狗咬死一位小倌,但那天在尸体上发现的衣料却很粗粝,根本不像是小倌所穿的绫罗绸缎。
但当时为了结案,为了救出阮绛合,他不得不向那方面想,不得不用这个案子来威胁太后。
后来去见了阮绛合,阮绛合递给他那盆兰花,又指引他调查矿难,挖出许宴,倒后来逼得许宴造反。
既然兰梓清并非兰梓清,那阮绛合也可以并非阮绛合。
当时的尸体都已被撕成碎片,分辨人靠的是身上衣物,衣料粗粝,恰好可以是阮绛合身上囚服,只是借许凌霄的刀拿到这个身份,只要放阮绛合出去,只要将兰花交给自己即可。
而第二次阮绛合的尸体,兴许才是一直失踪的小倌。
查矿难时,他又遇到遇滟,遇滟想要杀人动手即可,为何一定要等到他再次回到煤矿,复杂的放了□□弄出矿难,还恰好让苍华发现,这都是因为兰梓清需要消失,而京城里燕王需要出现。
至于为何锦衣卫悉数死于矿难,而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兰梓清却连尸首都找不见。
亦或在矿难中,兰梓清明明一介书生,却身材高大且有武功,身上落满伤痕。
李伦被无数锦衣卫看守,却可以在无人知道时自尽,逼得李源起兵。
还有小维突然出事,卫岚也不知道是谁泄露自己行踪,以及小维送来的点心,却变成了让他再次上瘾的剧毒。
这一切的一切,绕丝提线,原来统统都有法可解。
燕王被软禁府中,的确去不了任何地方,但一开始在府中的,本不是燕王。
白雪鹤早知道世间有妖物,妖怪,可以随意变成他人模样。
世事如戏,原来人换了一副模样,就可以掩下许多事。
此时此刻,日头已近正午,白雪鹤猛的拉开书房大门,明晃晃阳光照在脸上,明明暖的脸颊发烫,他却只觉着一阵阵的冷,冷的他心口止不住哆嗦,最后连肩膀都在颤抖。
正如他明明想要燕王起兵,想要看他如今日这样神兵天降,心头怎么却是那么的不痛快,那么的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