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蹙眉想了一阵,笑道:“人老咯,不中用,许多事情都记不起了。”
夏景生又道:“那可有照片?”
林老夫人还是摇头:“这屋子里也就存了一张你母亲的照片。”
说着,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的林月坐在正中间,林老夫人和林老爷分立两侧。
林月穿着一身冬日的褂子,长相清丽动人,此时的林月与夏景生记忆中的母亲,并无多大分别。
夏景生又问:“可有早些年头的?”
林老夫人摇头道:“不曾有咯,这是唯一的一张。”
夏景生略有些失望,他原想靠着林老夫人的话找些线索,抑或是从照片中看出些端倪。可林家除了这间夏景生毫无印象的闺房外,竟是半点关于林月的痕迹也没有。
孙闻溪见他满腹心事,劝慰道:“若你母亲的死真有蹊跷,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她在信中既然没有提及此事,定是不想你深究。我们日后不妨多加留心,心怀不轨的人,定会被逮住的。”
夏景生看着那两枚做工极其精致的银制长命锁,心头的阴霾稍散了些。
婚前诸事繁琐,他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暂将生母之事抛却脑后。
譬如今日,他与孙闻溪就要去那木匠店里看床。
这新婚夫妻的床,是相当讲究的。中式的婚床又被称作千工拔步床,既是千工,顾名思义制床耗时极久。
今日夏景生与孙闻溪去的,是专门打造中式床的福满木匠店。
与那热闹的西洋床店不同,福满木匠店外表看上去相当冷清,客人进了店铺,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夏景生看着那一张张拔步床,有雕着仙鹤的长寿床,有雕着“孟母三迁”典故的子孙床,也有那寓意琴瑟和鸣的婚床。
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伸手一指:“这头是婚床,功名床在那头。”
夏景生道:“我们……就是来挑婚床的。”
掌柜的盯着他们瞧了半天,挑眉道:“这婚床是寓意多子多福的,你们两个男的……能生得出来?”
夏景生脸色微变,岂知那掌柜还不知收敛:“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就是爱标新立异,整那西洋变法也就算了,如今还要男男结婚,真是伤风败俗。”
孙闻溪脸色一凛,怒极反笑:“我可听说了,从年初到现在,你这木匠店的营业额急剧下滑。原先我还想着,是那西洋床抢了你的生意,今日才知晓,原来问题不在产品上,而出在你这人身上。”
掌柜的自恃手艺好,一向自视甚高,猛地被人揭了短,登时气结。
“既然你这儿的床都是保佑早生贵子的,想来与我们八字不合,景生,我们走。”说完,孙闻溪拉上夏景生就往外走。
那掌柜没想到遇上个硬气的,偏偏孙闻溪说的还正中店家的痛楚。
自打西洋床兴起以来,又大又重的中式婚床便失了许多市场。年轻夫妻都嫌中式床沉闷,不愿购入。
好难得今日来了客人,掌柜的却又将人开罪了,这下虽然有心挽留,却又拉不下面子。
一筹莫展之际,店里突然进来一拨气势汹汹的人,个个手持木棍,腰粗膀圆。
为首的一个男人凶神恶煞道:“哪个是店掌柜?”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登时怂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我……我是……”
“给我打!”为首的男人一挥手,一群流氓样的人物冲上前去,逮着掌柜的就是一顿狠揍。
“救……救命啊,做什么打我?救命啊!”听着那掌柜的凄厉的叫声,夏景生皱了皱眉。
两人折返回去,见那掌柜的被打得极惨,夏景生开口道:“他犯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