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低头,就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精致的稻草娃娃。有头发花白翘着胡子威严的爷爷,眉毛弯弯笑眯眯戴着十字挂坠的奶奶,很神气穿着海军服叼着烟卷的爸爸,梳着漂亮发髻的温柔妈妈,眉毛上挑眼睛很大酒窝很深的男孩。这是……温家一家人吗?
阿衡看着那些娃娃憨态可掬,紧张的心情竟奇异地放松了。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们的轮廓。
“不要碰尔尔的东西!”
阿衡被吓了一跳,手颤抖,瞬间,娃娃掉落在地毯上。她转身,木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鼻子竟奇怪地酸了起来。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父亲、母亲、弟弟云在,统统长得不像。她这样问过母亲:“阿妈,我怎么长得不像你?”
“阿衡这样便好看。”母亲慈爱地看着她笑,“远山眉比柳叶眉贵气。”
云母长着典型的柳叶眉,江南女子娇美的风情;而阿衡长着远山眉,眼睛清秀温柔,看起来有些明净山水的味道。
眼前的中年女子,恰巧长着极是标致的远山眉。
阿衡站起身,僵直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轻轻蹲下身;看她怜惜地捡起掉落的娃娃,而后站起身。
她不问她叫什么,不问她多大了,不问她好不好,不问她任何妈妈会问的话,只是浅浅望她一眼,目光先是闪亮,而后黯然,冷漠地开了口:“这屋子里的东西,不要乱动。”
继而,离去。
阿衡看着女子的背影,蓦地,一种深刻的自卑情绪缓缓从心底释放。她是谁呢?这个孩子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气中,变成触及不到的尘埃。
无视,原来比抛弃更加残忍。
妈妈,那么温柔柔软的词。
阿衡的妈妈。
妈妈,妈妈。
阿衡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几乎感到羞辱一般地哭了出来。
那日晚餐,不出阿衡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爷爷。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甚至连见过的温思莞也不在。
老人问了她许多问题,阿衡每每紧张得语无伦次,直至他皱起浓眉。
“我和学校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思莞一起去上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
清晨,阿衡再次见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