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一直没和你说。”阮令宣脑袋都撑不正,却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他抬手捧着叶朗的脸以显正式,却忍不住酒哽,“对不起,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

阮令宣的眼神不算清明,却含着他特有的温柔。叶朗想挪开他的手,却被那种温度紧紧吸附,“……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人醉得厉害,他觉得他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江月。

“小眼镜,我不是在逃避,”阮令宣把人放开,抬手缓慢地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亲你……”他紧着眉头又瞌上了眼,“我伤害了月月,也伤害了你……”

看着他的懊恼和自责,叶朗眸中光泽渐黯,“你没有伤害我。”

“……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阮令宣摇着头靠向身后的墙,停了良久又傻笑两声,口齿不清地低声念叨,“我又笨又蠢,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我、我……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很好……我知道我没用,但我……真的只希望大家都很好。”

“你很难过。”叶朗说道,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

阮令宣不清醒,却觉得此时的叶朗和平时很不一样,想再仔细分辨,又没那个力气,“我只是想让他们开心……”话说到这儿他不可抗拒地冒出困乏,抬手瞎挠几下脸颊,手一掉,人就迷糊了。

雪夜不见星月,叶朗的双瞳在昏暗中更显诡异,他默默坐到阮令宣身边让他靠着,看着远方,神色难以琢磨。对于这次意外的亲近,除了难过,阮令宣还有一份情绪是委屈,叶朗都看出来了。

叶朗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但没等学校的路灯全部熄完,一个身影先从黑夜中走来,沉默着一把捞起了阮令宣。

温烈丘穿得单薄,面色低沉,捞起阮令宣又扛上肩,没一点儿多余动作,也没看叶朗一眼,转头就出了学校。

阮令宣清醒过来的时候三点多,外面天色黑寂一片。他坐起身压了半天酸胀的脑袋,才发现自己在温烈丘家,睡得还是温烈丘的床。

房间里没人,但开了盏台灯,暖黄的光下,房内所见皆是狼藉。杂物散了一地,烟头熄满水杯,原本摞放书本的桌上铺满纸张文件,有得被撕碎有得被握皱,但不管什么,每一处都显示着温烈丘这些日子以来的紊乱。

桌边的手机还亮着,大概不久之前温烈丘还在桌前坐着。阮令宣下床时扫了手机的聊天界面一眼,发送消息的人没有备注,只几句简单的话,和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地在偏远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照片上的人坐着轮椅,两条腿都断了,身上裹着束缚衣,面色灰白眼神涣散,像已经失去了神志。他脸上落着一条很长的疤痕,从嘴角到脸颊,平添了一份生冷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