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六丑返回床边仔细给习牧擦了药又包扎好,才无奈道,“服了你了,睡个觉也能弄出伤来。”他说完也不见人犟嘴,还多少不适应了,“干吗不说话,生气了?”
“你别蹲着了。”说着习牧往里挪了挪,空出了半边位置,“……坐这儿吧。”
施六丑乐了,“哟,升级了我这是?”
“不坐拉到……”
他话没说完,施六丑先一步躺好了,“那我再得寸进尺一点儿,借宿一晚成吗?”
“……随你。”
“今天过完,明天就要走了。”施六丑和习牧面对面,似是感叹。
习牧闷声应了一声。
“这次是真的要办出院了。”施六丑看着习牧,思忖过后轻问,“你在英国,生活的还开心吗。”
实话实说,能远离他爸的地方,习牧都喜欢。只是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饮食差异,再加上变态,要真说开心也算不上。
“……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或者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施六丑说。
习牧知道,施六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在考虑习正延的因素,想来两次撞上尴尬场景,施六丑也明白自己在家里是个什么境况了。
“没关系,我昨天已经十八岁了。”习牧拢了拢肩,两手合起枕在脸下,平静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外婆在我出生的时候送了我一份保险,成年后每个月我都可以拿到一笔钱,足够我生活,这事儿连我爸妈都不知道,这代表……从此以后,我可以摆脱他了,可以独立生活了。”
“摆脱他,就会开心了吗。”施六丑问。
“当然了!”习牧毫不犹豫,“从我记事起这就是我的心愿,但我没钱,不听话就要饿死,我打不过他,只能挨揍。但以后……再也不用向他低头了。所以回英国……不是服软,是我自己觉得应该,我要有能力生存,也要守着外婆留下的房子。”他没说半句假话,却有明显的表态意味,是因为急于挽救自己方才在习正延面前的窝囊形象。
事实上,施六丑压根没这么想,他见识过习正延对待习牧的恶劣模样,也就明白,习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却不是被爱着的。习家夫妇貌合神离各玩各的圈内人尽皆知,可想而知,相依为命的外婆离世,也就是习牧世界崩塌的那刻。
在外人看来,习牧是个满身光环的小少爷,出挑又特别,耀眼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用金钱堆砌出光环,也因金钱落难,如同生长在泥沼的玫瑰,但泥泞牵制他的根茎,却无法阻挡他生出倒刺,玫瑰就是玫瑰,依旧高傲美丽。
可施六丑知道,习牧再怎么无与伦比,也就只是个有苦恼的男孩,同这个年龄段的所有人一样,是个痛恨束缚渴望自由的男孩。
“那很好啊。”施六丑闭上眼微勾着嘴角,轻叹,“我也最希望牧牧开心。”
习牧很确定,施六丑不是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对象,可现况却是毫无防备地全盘托出,这让他后知后觉的意外,但被他亲昵地叫着牧牧,却又不想再费心力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