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窗前光影攒攒。
他睁着迷离双眼,目光空洞,那喃喃醉语若东流之水,凄凉悲伤到了极致,突然,他浑身一震,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我如遭雷轰,手忙脚乱上前扶住,他躺在床头,一张煞白嘴唇微微张合,眼中活色渐渐黯然下去,此刻或比那垂死之人更甚,我凑耳过去,只听得几句喃喃之语竟如死灰:“爱悠悠,恨悠悠,借酒问心,皆是愧与仇,可如今都不能够……”
我闭上眼,只觉此刻万般滋味,心道这言中之意我哪能不明了?他命运不济,恨也罢爱也罢,都是那折磨人的东西,他愧对何人?仇自何处?我又怎能不知道?
“吸功掌”后劲散去,又这酒劲一冲,倒使他吐出淤血沉沉晕厥过去,不再折磨自己。
我推门离开,恰巧苏若言端着熬好的汤药回来,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竟开言讥讽道:“大半夜的作哪门子殷勤?你若不管不顾倒不如我来,这小店只想着做生意,也不看这人到底能不能饮酒,那半坛子酒下去岂不是要他性命?你如今还端个汤药过来做什么?若真为亦之着想,便是日夜不休,也要拎了那白眉一笑过来给他看诊!”
白眉一笑乃在云霄山上,这山高水长,哪里又能求他助我们一臂之力?气话气话,我心中不痛快罢了!
苏若言闻言愣在远处,动也不动,我踩着极快步伐离去,再不回头。
自那之后我同苏若言便一句话也无,数日过后,只得从乔白口中探知温亦之情况。听说他近几日越发好转,可以下地走路,看来运功疗伤十分凑效。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这日,我终于忍耐不住,哪怕是再瞧见他那般醉生梦死的之态,也要看他一看。
说也奇怪,今日夜里,他们竟不同往常般早些歇息,眼下三更,房内依然灯火通明。我过去贴门缝一看,心里一声咯噔,这一看不得了!
只见苏若言一脸怔然坐在床头,翻看自己内袍的那个别致口袋,里头空空如也。
这口袋我怎能不知?竟是他装藏映雪残篇的地方半分也不假!
我忙推门而入,他愕然抬头,我们二人对视半响,他神色在此刻瞬息变换,终于挣扎万分,几乎难以启齿:“亦之不见了……映雪残篇也……”
不可能……
我如若掉入冰窖,心里直打急鼓,眼睁睁盯着苏若言那张红唇,生怕他说全了这几个字。
但事与愿违。
“亦之……似是取走了我身上的映雪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