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薛府里好多下人都已告假。这似乎是他们家的传统,一年到头总会让下人休息几日。
而且老将军和他那两位哥哥,几乎也不会回来。越到该热闹的时候,他们府上反倒越发冷清。
薛子安曾无意间说起过,若某天他也外出领兵,估计薛府便会只留下老管家看门。
曲哲跨过门槛,连守门的小厮好像都被薛子安放走了,现今偌大府内空旷旷的,似乎真的只剩下老管家一人。
哎,自己病着也不知道多留些人照看。
曲哲轻车熟路绕到偏院,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薛子安正准备倒水,突然冲进一股冷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上一抖,冰凉的水洒满衣袖。
曲哲回身关门,看到薛子安穿着薄薄的里衣单腿站在地上,“你干嘛呢?怎么自己下床了?”
“口渴,倒点水喝。”他放下杯子,甩了甩洇湿的袖口。
曲哲上前,摸摸茶壶,早已凉透,又抬手帮他将袖口挽起。
薛子安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微微可见青筋。曲哲没忍住,用拇指在上面揉了一下,“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病着居然自己跳下床来喝冷水,你要我说点什么好?”
“眼看过年了,他们也和家人分别一年,自然都急着回去。”
曲哲将薛子安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挪回床边,“天天就为别人想,怎么不想想自己?老实在床上等着,我去给你烧些热水。”
薛子安点头,从小到大,几乎没人问过他为何喝冷水。似乎习武的人打小就糙惯了,家里也不会有人对他细致。
即便冷水喝下去的确不舒服,可惜没人会在意。
薛子安歪在床边,心中有挂念,亦有人将自己挂在心上,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人欲罢不能,也似乎无形间使人变得娇气。
曲哲没一会便提着壶热水走进屋,倒了小半杯,又用勺子搅着吹凉。“过年去我府上吧,你这冷冷清清的。”
“不必了,我也习惯了。”
现今二皇子贵为晋王,虽说实权没什么,但至少又将他向前推了一步。薛子安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都不是小孩子,只求安安稳稳便好。
曲哲转头看他,自然不理解其中深意,“习惯可以改呀,你现在要慢慢习惯我。看你最近瘦的,再这么下去,伤怎么好?”
薛子安淡淡勾起嘴角,虽说这几天腿上浮肿已消,但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十分虚弱。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身上,晃得脸色越发透白,“到时再说。”
一句推脱之词。
曲哲小小叹了口气,将温度正合适的水递到他手中。今天本就心情不好,结果子安又婉言相拒。
他扭身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薛子安,一副生无可恋。
“怎么了?有心事?”
曲哲抿了下唇,有些话他不愿意说给薛子安听。看了看他缠着木板和绷带的右腿,“子安,你会后怕吗?说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最近我夜里总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