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歧川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符衷今天又提醒了他。符衷所有的话锋都指向唐霖,仿佛他对唐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就地斩杀。顾歧川眯着眼睛,他脸上的皱纹仍保持和缓,看起来只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符衷又感受到了那种审视的目光,不过他这次选择了忽视。
“这是大案子,要捅到法庭上去的。”顾歧川说,“季 也免不了吃官司,他可是嫌疑人之一。”
符衷的反应很平静:“我知道。不过现在他还在‘回溯计划’里待着,要想等他结束任务,然后能坐在法庭上对峙,还有好长一段一段时间呢。这段长长的时间里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预留出的时间足够让我们打扫干净战场,迎接英雄回归了。”
一会儿之后,顾歧川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就这么急着对付唐霖?”
“局势拖到现在已经千钧一发了,绥靖政策救不了谁,我们都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季宋临。”
顾歧川沉默不语,他在心里估量着这次谈话的价值。符衷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小口喝掉红酒。雪仍在下,肆虐的狂风终于偃旗息鼓,预备着下一次更加猛烈的轰击。符衷就事论事,只谈论与顾歧川密切相关的事情,就好像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正好顺应了顾歧川的意思。
小七抖了抖脖子,簌簌地想,符衷揉了揉它的耳朵,小七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顾歧川注意到了这只动物,他笑道:“这是你养的狗吗?”
“是的,它很聪明,它曾经还救过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符衷说,小七抬起下巴搭在符衷腿上,它很享受符衷的抚摸。
“噢,那真是一只护主的好狗。”顾歧川看了小七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在小七额头上那块蝴蝶状黑斑上停留了一阵,“它长得跟我以前见过的一只狗很像,它们的额头上都有一块黑色的蝴蝶斑,我记得很清楚。”
顾歧川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了,符衷知道他大概是想讲讲过去的事情。顾歧川指了指自己眼睛旁边的伤疤,说:“你一来就注意到我这里有条疤了对吧?当年若不是那条狗扑过来帮我挡了一下,我这只眼睛可就只剩下一个洞了。”
符衷一下一下摸着小七的额头,小七很安静,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窗外纷飞不止的大雪。符衷盯着小七头上的黑斑,用拇指抚摸它:“那条有蝴蝶斑的狗吗?”
“是的,”顾歧川点头,他垂下眼睛,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它救了我,但是它自己却死掉了。”
符衷抿起嘴唇:“我很遗憾。”
顾歧川摊开手:“现在坐在这里想起的以前的事情,我才觉得满是遗憾。”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今天顾歧川愿意和符衷分享的所有情况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符衷和顾歧川告别后坐进车里,直到驶出花园大门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打着方向盘,一边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符衷觉得在顾歧川家里的一早上就像被绑住了四肢,动弹不得,每说一句话都心惊肉跳,连想象力似乎都被禁锢起来了。他不喜欢这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生活在这种氛围中。他得要去和那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了,符衷这时才察觉到那枚缟玛瑙尾戒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