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宁桓一怔,仍不懂肃冼话语中的意思。肃冼扯了扯唇角,解释道:“当年杨首辅只道立兴献王之子为帝。兴献王有二子,长子已死,兄终弟及,故立次子为嗣。”

宁桓的双眸微微瞪大,眉宇间的茫然被震惊之色所替代,“你是说……”他顿时深吸了口气,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可喜乐佛与当年圣上、这座别院的主人有何关系呢?

肃冼将手中的书重新放于桌面上,宁桓的目光落在泛黄的封面上,被上头画着的诡异符号吸引。“这是什么?”宁桓疑惑地问道。

“这个?”肃冼翻开了内页,只见里面也全是这种密密麻麻古怪的字符。“这是暹罗的文字,一个东南小国的文字。”肃冼解释道,“不过我也只是从前在那些暹罗进贡的贡品上见过,读不懂。”宁桓恍然得点了点头,肃冼将手中的书一圈,塞进了衣袖中。他勾了勾唇角道:“我读不懂,但是我师兄读得懂。”

“虚空道长。”提起虚空道长,宁桓的脸上不免又闪过一丝焦虑,“不知道虚空道长和庚扬如今在哪里?”

“左右死不了。”肃冼漫不经心地回道,他踱步走到了正中,打量着那面木雕花镶边的圆镜,复而道,“说不准他早就入鬼域了。”

肃冼站在镜前,明净的镜面与这间布满尘埃的屋子格格不入,影影绰绰的烛火下,镜中倒映出屋内不变的陈设,红木桌案上褪下的漆剥离出内里的芯,罗纱帐随着夜风摇曳,零落散乱的几本书籍,空无一人,屋内空无一人……

肃冼回过头问道:“你说的就是这面镜子吗?”宁桓点了点头。

肃冼微蹙紧了眉,右手抚在圆镜表面,他沉默了半晌过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屋内忽地起了一阵大风,泛黄的书页“簌簌”得翻动,桌上的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烁。此时镜面上竟如水波荡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肃冼的手慢慢透过镜子的表面渗了进去。

宁桓讶然得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是?”

肃冼沉声道:“你猜的没有错。鬼域与皇宫的门就在这里。”

“走了。”肃冼招呼道。

圆镜的镜面,光晕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宁桓再一次见到了那白衣书生,只不过这回长亭玉立背朝着他站立。“这回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嗯。”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一回,就再不回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了不知是谁的叹息,又有谁的泪水淹埋在这场漂泊大雨之中。

“梓扬。”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怅然的哀叹,那人沉默了片晌道,“我祝你儿女双全,心想事成。”

“好。”

“宁桓?”肃冼见宁桓呆愣地站在镜前,轻唤了声他的名。“你怎么了?”肃冼蹙起了眉,略有些担忧地问道。

宁桓茫然的双眸眨了眨,渐渐恢复了焦距。“我……”宁桓轻启的唇复又阖上,他摇了摇头,对着肃冼道:“无事,咱们走吧。”

肃冼不放心得复又望了一眼宁桓,宁桓咧了咧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真没事。”宁桓再次强调,肃冼锁紧的眉这才稍稍松了下。

“跟紧我。”宁桓点了点头,二人的身影遂消失在圆镜中。

镜子的另一端连同着鬼域。雕花窗棂,红木桌案,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洒进屋内,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眼前的一切与方才屋中的陈设一般,像是复刻的另一个时空,不过是翻了几成新。

“汪大人他会被关在哪里?”宁桓环视左右问道。

肃冼摇了摇头:“先出去看看。”

梧桐树叶苍翠欲滴。在朦胧潮湿的水雾中,莲池内晕染开无数朵水花。屋外站着两位僧人。

年轻的僧人手拿着扫帚正在树下清扫梧桐树落下的叶。“心中无佛如何修佛?”他身后年老的僧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如此道。

“修佛便能见到他吗?”年轻的僧人未抬头,语调缓缓地道。“沙沙沙”他手中的动作未歇,将地上的落叶继续清扫至了一处。

年老的的僧人无奈得摇头,叹息道:“生者必灭,会者必离,你又为何放不下?”

“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长久苦,求不得苦,放不下哭。佛能渡众生,为何众生仍苦。我心归处是他,佛却不能渡我,有佛无佛又与我何用?”

“这人是谁?”宁桓疑惑得问道。这时年轻的僧人转了身,宁桓忽然觉得他长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兀地,他猛然一怔,那僧人不正是引他来的白衣书生吗?

“这间院落的主人究竟与喜乐佛有何关系?”宁桓喃喃地道。

这时,年轻的僧人朝着屋内走来。宁桓慌乱地正想找地方躲,不想被肃冼一把拽住了衣袖。肃冼看着宁桓一脸困惑的表情,解释道:“这里不过是镜像中一片碎片,他看不见我们。”果然,那年轻僧人进了屋后径直穿过了二人进了里屋。

肃冼深邃的眼眸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十几年前的皇宫吗?”他低喃地似在自言自语,“究竟发生了什么。”长而密的睫羽下黑曜石般的眸底闪过一丝疑虑,他低声道,“也只有见了指挥使大人才能知道了。”

宁桓微抿了抿嘴,焦灼地看了看四周:“也不知汪大人究竟被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