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肃冼想了想道:“既然这里与宫中一摸一样,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会被关在哪儿。”

二人出了庭院,一路躲着巡逻的铜人,找到了天牢的位置。

天牢外站的一队铜人守卫。“怎么办?”宁桓压着嗓音轻声问道。这时候正巧有两个铜人自远处朝天牢这边走来。肃冼眼眸一转,眸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他拍了拍宁桓的肩膀,道:“跟上。”

宁桓看着那两具从铜人身上剥下的盔甲,怀疑地道:“你觉得真的可行吗?”

肃冼擦拭着刀刃,缓缓抬眸睨了眼宁桓:“废话真多。”他望着宁桓那张白嫩的脸,肃冼想了想,蘸着地上的血污朝着宁桓脸上抹去。宁桓嫌恶地皱起了鼻子,但终究还是没躲开。

沉重的盔甲套在身上发出哐哐的响动,宁桓一声不吭地跟在肃冼身后。“来做什么?”天牢外其中的一铜人走上前拦住二人。

肃冼低着头,模仿着他们粗糙沙哑地嗓音回道:“喜乐佛要见。”

铜人乌青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这么快又要见?”不过还是自动让开了身,让二人进去。

肃冼与宁桓在天牢内转了一大圈,终于在一间湿冷的牢房内找到了汪振宁。“汪大人!”肃冼低声喊道。

牢房内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里面的人皮开肉绽地躺倒在地上铺的稻草上,周边留着一大滩的血污。“他没事吧?”宁桓见到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地上的人忽然挣扎地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汪大人?”

蓬乱的发丝下缓缓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眸,看到牢房外的人猛然坐起了身,却又被剧烈撕扯起的疼痛逼的躺倒回去。他盯着肃冼,问道:“你怎么来了?”

肃冼蹙了蹙眉,望着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汪振宁反而问道:“您究竟是得罪那喜乐佛什么了?”

汪振宁喘了口粗气,盯着头顶的四方天地,勾起的嘴角不着一丝温度:“他许是恨极了我亲手杀了庚毅吧。”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发出一声苦笑,似在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可庚毅究竟是被谁杀了?”

第79章

“庚毅?”宁桓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他口中的名字。肃冼的目光始终落在牢笼中遍体鳞伤的指挥使身上,他开口向宁桓解释道:“便是那位被朝廷判了谋逆之罪死在死人坡的鬼将军。”

“鬼将军!”宁桓心中一怔。可那位鬼将军与喜乐佛又有何关系?

肃冼低垂着眼眸,一时间不知在思忖什么。宁桓谨慎地望了眼四周,在他的耳畔边小声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将汪大人救出来?”肃冼抬眸,望着牢房内粗喘着气的指挥使,点了点头。

短刀劈断了外头的锁,宁桓与肃冼踩着被鲜血浸泡透的稻草走进了牢房。躺在地上的汪振宁一动不动,伤口比外头看上去的更严重,皮肉与内衫血淋淋地黏附在一起,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块好肉。肃冼的目光落在了他微微高隆起的腹部,他蹙紧了眉,眼底尽是一片凝重之色。

汪振宁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眸子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头顶的虚空,渐渐地他的眼中有了焦距,他撇过脸,嘴角虚弱地强扯出一抹笑容:“那厮不知给我喂了什么。”他神色平静,语调缓缓地道,“我是要死了吗?”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额间的冷汗混着血珠滴落在身侧的稻草上。

肃冼微抿了抿嘴,放低了声音道:“蚀心虫在腹内还能面不改色,您是头一人。”

“汪大人,他没事吧?”宁桓在旁小声地问道,他眉宇间透出一抹忧虑之色。蚀心虫,宁桓拧了拧眉,听上去总归不是好东西。

肃冼转身看向呆愣地站在一旁的宁桓,他忽而问道:“怕疼吗?”宁桓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渐露出不解的表情,“怕啊,怎么了?”世上哪有人会不怕疼?

肃冼撇了撇嘴,低垂下眼眸,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汪振宁道:“怕也没用了,我需要用你的血救人。”

“救人?”宁桓看着一动不动的指挥使,虽不解肃冼话中的意思,但仍爽快地卷起了袖腕。他伸着小细胳膊望向肃冼,嘴里边小声地嘀咕道:“我就不明白,既然是救人,你唧唧歪歪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肃冼掀起眼睑,望了眼宁桓。半晌,他没好气地哼哼了声着急撇过了头。他总不能告诉宁桓,自己是偷看了那本银川的藏起来的话本,忽然想到了那个冷情大侠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抽干了那个深爱着他的侍卫的血,最后后悔的情节吧。

“他呀,约莫是怕你多想了。”指挥使沙哑的嗓音在二人身后缓缓响起,望着他们轻笑出了声。肃冼回头望着指挥使脸上那挂着血污的胡子正随着他的说话声一抖一抖地颤动,心上人?他抽了抽嘴角,轻轻“啧”出了声,心觉自己简直有病。

肃冼从外衫下摆处撕下了块布塞进了指挥使的口中,“咬着。”他叮嘱道。短刃在明黄色的火苗中反复擦过,直至表面开始散出灼热的白气。肃冼凝视着汪振宁腹部的那块鼓起,刀刃缓缓在皮肤上划开了道深口子。“嘶 ”汪振宁抽着冷气。

肃冼拉过身侧宁桓的手腕割开了道细长的伤痕,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腕落下,在腹部的伤口处晕染开了血花。宁桓咬着唇大气不敢出地蹲在肃冼身侧,唯恐惊扰了他,圆溜溜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忽地,汪振宁蜷缩起了身体,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前不断滑落,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煞白的面额两侧。他双手攥紧了拳头,发白的关节,从腹部伤口处溢出的鲜血,他腹部隆起的动作越来越明显。此时伤口处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白点,一条手指粗细的白虫从血肉中探出了头,正被宁桓的血液吸引,蠕动着身体朝外爬出。它的头部呈现毒蛇似的倒三角,身体周围带着密密麻麻的尖利倒刺,每蠕动一下,倒在地上的王振宁就会吃痛到抽搐。

肃冼眼疾手快地用刀将白虫挑了出,“滋滋”的响声充斥在湿冷的牢房中,蚀心虫被放在了火上,四周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油脂腐烂后的恶臭味道,甚至掩住了浓郁的血腥味。肃冼从外衫下摆再次撕下块布,扎住了汪振宁正在流血的伤口。

汪振宁拿开口中紧咬着的布,长吐了一口浊气,此刻他浑身已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如同从冰窖中捞出,他大口喘着气,凝视不远处盯着白虫好奇打量的宁桓,问道:“那少年是何人,为何他的血有如此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