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起来抓住皮箱的把手爬上去,再抓紧垂吊着的拉链扣左右摆动,将自己像摆锤般荡到高处,瞬间用脚勾住拉链带,翻身骑上了皮箱沿。
皮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如同一个游泳池那么大,他在皮箱沿上小心挪动,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下去。
一瓶漱口水斜斜靠在箱壁上,他跳上瓶盖,顺着瓶身滑到了箱底。
箱子里的东西不是太多,且摆放有些杂乱,物品与物品之间留出了缝隙,正好方便他在箱子底穿行。
卢茸吸着鼻子嗅闻,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沈季泽平常身上的味道一样。像是清晨的树林,第一缕阳光照在枝叶上,新生的绿芽儿带着露珠,整个树林都充盈着草木香。
他从两瓶常用药中间钻过去,在胶囊药片的凸起上跳跃,从这一粒跃到另一粒上面,像是跳过河中央的石头。
面前是一叠高高的衣物山,他抓住那些层叠的衣料爬到顶上。衣料太过柔软,他刚站上去就稍微往下陷,重心也有些不稳,趔趄两步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身下是块深黑色的布料,纹路密实手感细软,像是T恤一类的纯棉质地。他凑近闻了闻,只有柔顺剂好闻的香味,没有感觉到白叔叔的气息。
这就是纯粹的衣物,并不是被隐藏起来的通道光团。
他见这半边皮箱里没有异常,准备去看看另外一半。于是站起身,在那叠衣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中间摔倒两次,在面上的布料里翻了几个滚,好不容易才走到衣物山边缘。
黑色布料的末端是一段白色,纹路非常紧实,让他脚下没有那么松软。他顺着走出几步后,一边低头去看,一边猜测这是什么部位的布料。
挺硬实啊,感觉像是衣物上松紧的部分?
他脑中陡然浮起个猜想,又趴下去仔细瞧,身体慢慢僵在了原地。
这,这分明就是一条内裤!
卢茸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举动,脑内啪啪炸响一片烟花,心里也在崩溃地尖叫。
啊啊啊他刚才都干了什么啊!他在哥哥的内裤上打滚……又趴在上面使劲闻……
卢茸羞耻得在原地小碎步跺脚,脸和脖子都涨得发红。
他怕这一幕被沈季泽发现,心虚地朝衣帽间方向望,见沈季泽从那门缝钻进去后还没出来,这才飞快地滑到了箱底。
踩着几双新袜子,他翻到了箱子的另一边。这边应该是箱盖,并没有盛放什么物品,他随便转了圈就准备出去。
手刚搭上箱沿的隔断条,视线扫过脚下,他突然发现脚底踩着的并不是箱壁上的布料,而是一张厚厚的纸。
这纸是装在夹层里的,可能因为翻动,大部分都露在夹层外。像是某种很有厚度的封壳,足足快一米宽,上面的字也显得很大。
卢茸猜想这可能是剧本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太过在意,可当他抬起脚时,出现在下方的是卢茸两个字。
这字是手写的,字体虽然稚嫩,但一笔一划能看出写得很用心,干涸的墨水微微凸出表面。
他心里陡然一跳,往旁边站了站,将那张厚纸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信封,左上角寄件人那里一串英文地址,是来自遥远的某个国家。他刚才踩着的右下角是收件人,赫然正是他在龙潭山村小念书时的地址。
卢茸蹲下身,双手握住信封两头,两脚后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信封被他从夹层里扯了出来。
这信封看得出年月已久,通身泛黄。可能因为路途遥远,边缘接缝处有些地方已经磨得起了毛。信封很平整,但四个角都看得出曾经有折痕,只是被主人细心地抚平了。
信封上盖着大大小小的邮戳,显示它经过了很多地方,最终没有找到收件人,又被退回到了发出人手里。
卢茸怔怔望着信封,良久后才蹲下身,用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他看见夹层里还有鼓起,便将信封拖到一旁,掀开那层布料往里面看。
里面还有厚厚一摞旧信封,从表面露出的字迹可以看出来,都是沈季泽以前寄给他,然后又原路退回去的。
卢茸盯着那堆旧信封,突然鼻子就有些发酸,视线也有些模糊。
信封中间夹了张薄一些的纸,颜色是粉红色,和其他信封不同。他吸了吸鼻子,小心地将那张纸拖了出来。
上面不再是手写字了,而是印刷的黑色字体,分明就是一张火车票。起始站为京城,终点站是一个遥远的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