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翎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低笑了起来,闭目喃喃说:
“……我一生的所有欢喜,都是空妄……!”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手炉,像冷极了一般,突然颤抖着将手指埋进炭火中——
瓷白细长的手指,登时被烧红的炭烫的暗红发黑,灼热钻心的疼痛从十指传来,慕子翎却哆嗦着反倒握紧了炭。
——再也没有人能给他温暖了,除了这伴随着剧痛的炽热炭火。
“……你在做什么?!”
秦绎无意中抬头,看见慕子翎的动作,登时骇得站起来,赶过来将手炉一把从慕子翎手中打掉:“冷成这样?你疯了!”
慕子翎却抬头望着他,极轻喃喃问:
“你能为慕怀安做到哪一步?”
秦绎莫名其妙,只捉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急促地吹着气,急急唤道:“拿凉水和烫伤膏来!”
一只原本就消瘦伶仃的腕,现在被火舌舔舐过,手腕以下便完全皮开肉绽了。掌心手背都一塌糊涂。
秦绎越看越生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疯了!”
慕子翎的神情淡漠而疲倦,嘴角却又浮起笑容,并不看着秦绎,目光不知放在了哪里地轻声说:
“是啊。我好冷。”
外头的风雨不停,隐约还打着雷。
秦绎唤仆从唤了两声都没人来,第三遍带着些怒气了,才有一个娃娃脸的小厮进来。
今日天气不好,倒春寒,守在门外揣着手还都冻得瑟瑟发抖。
大多数侍仆都不乐意站值,就支使了一名年纪最小的小厮守着。
他面相看上去也稚嫩,大约只有十四五岁。
娃娃脸的小厮十分热心,一听秦绎使唤,就立刻手脚麻利地打了凉水捧来,颠颠地推开门——
然而就在他进门的下一刻,立即传来一声惨叫,水盆摔落在地——
只见慕子翎抬着伤痕累累的左手,五指虚握,只眨眼之间就捏断了小厮的头颅!
尸首无力地向前软倒,温热的血从腔子里喷洒而出,淋到慕子翎满是伤痕的手上。
慕子翎的脸色苍白如死,唇边却微微浮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笑说:
“很好,这样就很暖和。”
秦绎:“……”
一条人命就这样在眼前猝不及防地消逝,头颅掉落时,四溅的鲜血也有数滴溅到了秦绎脸上。
缓慢地顺着他坚毅的五官棱角流淌下来。
秦绎怔愣地望着眼前的尸首,喉结滚了滚,像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
你能为慕怀安忍受到哪一步?
慕子翎却微笑着,挑衅地望着他:为了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的慕怀安,你能忍辱负重忍受我到哪一步?
秦绎一动不动,眼睛却逐渐充血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