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当做没有看到。
但是密信中的内容却更加当头棒喝。
换舍、归邪星,沉星台,慕怀安。
慕子翎看着那信,看了许久,好像突然认不得字了。
那上面写着,“二月七日,请王上携公子隐青丝与躯体前往沉星台。贫道于此恭候圣驾。”
“归邪星显于天南时,乃招魂最佳之机,请王上切莫误过。”
“切记切记!”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寥寥数字,每一个字句都认得,但其中的意思拼合在一起,就变得完全陌生,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了一样。
秦绎将火拨得更旺了一些,叫了慕子翎一声,让他过来烤衣裳。
但慕子翎目光怔怔,叫了好几声才听见。
“脱下来,孤帮你烤。”
秦绎走到他身旁,耐心说。
慕子翎很顺从,一动也没动,秦绎很轻易地就将他的外袍取了下来。
慕子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他有一种如置身梦中的错觉——这个人,这个正在如少年时一样为他烘烤着衣物的人,原来其实一直想置他于死地么?
给他撑伞挡雨是假的,亲手编草蚱蜢送他也是假的,舍身吮毒更是虚假至极——
但是,他图什么啊。
“秦绎,慕怀安哪里好啊。”
慕子翎蓦地不期然开口,怔怔问。
秦绎手一僵,蹙起眉来:“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
慕子翎笑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意味的。
他哪里好呢?
好到你愿意为他忍受你根本不喜欢的人的靠近,虚情假意地忍辱演戏,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地舍身犯险……!
太可笑了,公子隐啊公子隐,你何止是慕怀安的影子——
甚至你自以为得到的所有珍贵,也不过是人家舍弃后倒映在水中的幻影罢了!
慕子翎全身冰凉,漆黑的眼睫剧烈颤抖,像两片濒死的蝶翼,哆哆嗦嗦地根本控制不住战栗。
他感觉喉头一片腥甜,唇角无知无觉地淌下一线血迹。
夜风在窗外呼啸,屋子里分明生着火盆,慕子翎却感觉自己犹如身处一个阴冷湿寒的地窖。
他的身体就在这地窖中蜷缩着,像一头困兽一样,绝望又无路可走地痛苦压抑着。
“你想要的永远不会得到,你珍爱的都必将失去,你是注定无友无亲,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善待……!”
那一刹那,慕子翎甚至想到了慕蒙对他的诅咒——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那个早有征兆一般的噩梦,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