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轶顺着他的话说:“这就是你那个问题的第一种和第二种意思的回答。”
蓝筹绞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竺轶嗯哼了一声。
越野车驶出了这片山林,离那座噩梦般的城堡越来越远。
昨天夜里没有看清全貌的田野,此刻清晰明了。
金色的,璀璨的,如同融化后的金子汇集城的长河。风吹过的时候,麦杆摇曳麦穗,散发着饱满的香味,令人心情愉悦。
田坎边缘开着生命力顽强的野花,花瓣身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在一场薄薄的雨后,毅然决然的重新生长了起来。
蓝筹的视线从窗外的花上移了回来,盯着从主驾驶座露出的后脑勺:“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什么不懂的,你不是他儿子吗。”竺轶说,“动物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保护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当然某些品种除外。”
“不是的。我进入直播之前和他狠狠的吵了一架。”蓝筹的目光看向左上角,“他巴不得我死去才好,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兴趣做父子关系调解员。”竺轶转动着方向盘说,“至少贺飞鹰愿意付出任何他能承受的代价,让我们来救你。”
“任何能承受的代价……?”蓝筹听见这句话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他对这句话感到非常的震惊,贺飞鹰的做法和他们父子俩十几年来如同顽疾一般的关系完全相反。
“我已经不算是他的儿子了。”过了片刻他说道,“是贺飞鹰亲自和我断绝了关系。”
竺轶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我说了我真的不想当父子关系调解员。”
“我不明白。”蓝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将竺轶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并不是没有听到竺轶的话,只是被竺轶从绝望中拯救后,自然而然的身与心都对面前的两个人充满了信赖。
潜意识中,从他们嘴里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真相。
但是这个真相和他十几年来的认知完全相反。
这让蓝筹陷入了意外的恐慌。
他感觉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在过去十几年怀揣着恨意和决心的生活中,错过了原本应该注意到的事。
如果是昨天晚上的他,听到这样的话后,一定会闭塞耳目,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但是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宛如摆设的骄傲只是一张碍事的面具,蓝筹认为他需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蓝筹的眼神直直的射向竺轶的后脑勺,然而对方却哼着歌,快乐地开着车,完全不理会他的疑问。
正在这时,禄起意外地开口了:“是贺飞鹰让我们来找你的,不是我们主动来找你的。”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竺轶说过的话,再加上了一句补充性的描述。
蓝筹从他的话里认识到了禄起想要表达的意思。
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是他已经断绝关系的父亲。
恰巧,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才有了他幼时那样的遭遇。
像一个无法解开的循环,蓝筹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我出生之前他已经是平台的主播了,因为进入直播的时间很早,属于第一批主播,他创立的鹰坊,不意外的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蓝筹就像是自言自语,“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其实他已经能够离开直播了。我当时还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是我妈妈不断地请求他离开直播。”
“他没有答应,继续留在平台,戴着主播的帽子,头和道具口袋都栓在腰上,在一个又一个足以让他付出性命的直播中死里逃生。”蓝筹说,“他的理由是想要给我和我妈妈兑换优等人身份卡。”
“为预备役兑换优等人身份卡所需要的积分是主播的几倍吧。”竺轶随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