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慈看着左弦,那种眼神几乎让人想要躲闪:“你刚刚说话的方式就跟之前跟我们分析情况的模样差不多,除非你在来之前把良心喂给了狗,否则我找不到什么该怀疑你的理由。”
天真……又强势。
木慈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他太轻信了,好心到甚至能跨越生死方面的偏见,认真去思考跟理解一个才刚想杀死他的人所说的一切;可他又这么……这么强硬,牢牢把控着对话的主动权,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任由摆布。
这让左弦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恼怒,他却不能肯定是什么原因,到底是因为木慈这种近乎轻率……近乎单纯的信任,还是因为自己被操控的缘故。
从爱情里抽身出来的左弦确实理智不少,可那些情感并不是说消失就能彻底消失,他已经能开始冷静地区分两个木慈,却没办法解释迷恋感到底是来自于记忆还是本身的吸引力。
“算你走运。”左弦的视线落在木慈湿润的嘴唇上,一瞬间几乎有些着迷,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开口,不带任何感情,“狗在我进门之前刚好把我的良心吐出来还给了我。”
这次木慈真的笑了起来,他甚至忍不住大笑,在床上颤抖着滚了小半圈才重新开始对话。
“所以,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木慈还在拼命咳嗽假装自己没有笑,“老实说,这的确有点奇怪,他通常会出现,说几句,提醒我那些记忆相关的之类,可是昨天我请他喝酒,他都没出现。”
左弦喃喃:“你请他喝酒?”
“怎么了?”
“正常人不会这么做。”左弦指出这一点,“考虑到我们跟他们很可能处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
木慈戏谑道:“现在又是‘我们’了?”
左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太像生气,更像是倏然断电了。
“我不明白。”左弦花了三秒才让大脑重新上线,歪了歪头,困惑地看着木慈,“你说你信任我,可是你现在又在表现你的情绪,你到底是……?”
木慈噘着嘴思考了下:“我相信你,跟我还在生气并不冲突,你不能要求我跟圣人一样,什么情绪都没有吧。”
“噢。”左弦轻声道,“你把这件事,当成我的一个小错误。”这很慷慨……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轻轻揭过去的。
他咬住了下唇,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以这么说吧。”木慈犹豫了下,点点头,“我不是特别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看上去甚至还有点抱歉。
“我明白。”左弦急促地打断他,“我能理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
他这么真实地站在这里,跟记忆里,幻觉里,那个英勇冷静的男人截然不同,他更纯真,更锋利,更气盛。
可木慈是真实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大多数人会被自己的好心扯到一团又一团的麻烦当中去,他们很善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左弦不讨厌这类人,也不欣赏,麻烦是可预见的,任由本能跟道德驾驭自己的行为,只不过是这类人的选择。
就像人们不会在天黑后走小巷子一样,犯罪总是发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如果非有人要走,他们选择让自己步入了可预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