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左弦靠着自己支起的膝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一片寂静里,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黎思的声音:“过去的一年里,你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
左弦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很努力地抛出锚点,让自己固定在这个世界上,试图从火车挥之不去的阴影里将自我拽拉回来,没有人会停下来,他应当向前走了,死去的同伴有那么多,为任何人停留都是一种愚蠢,若他一一默哀悼念,迟早会把自己也拖垮的。
在协调自己跟世界的时候,左弦并非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木慈,对方的眉眼仍然清晰,可是他没办法再想起那个人的笑容,大概是火山的岩浆太炙热,将最后一幕牢牢封锁在他的视网膜上。
在熊熊燃烧的小岛上,有一个人在月光下无数次坠落。
他再没办法想起别的场景来。
“放过我吧。”左弦低声说,“木慈,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放过我自己。”
左弦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出奇的感觉到轻松。
在火车上待久了,左弦格外喜欢黑暗,黑暗让人放松,黑暗带来寂静,他不喜欢开灯,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房间都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
有时候,在这种漫长寂静的黑暗里,左弦甚至感觉自己游离在生跟死的边缘,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那个身影,仿佛也在这种虚幻之中触手可及。
在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左弦终于跟世界同步,他仍然感觉模糊,却能开始着手处理火车跟现实的事时,就已经想通木慈为什么会救下自己了。
他一直注视着我。
比我想得更多,更久,也更专注。
两年了,那些残忍血腥的记忆早已随着时光淡忘,可那座鸟语花香的小岛,咸咸的海风,明媚的太阳,雪白的沙滩,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景仍然如影随形,在左弦的大脑里挤占着极重要的位置。
他还能描述出不同时间段的景色,翻涌的海浪,妖异的月光,还有莉莉丝妩媚的脸庞跟抹了一脸火山灰的新人灰头土脸的模样。
甚至于那颗金色的核心,它是菱形的,自内而外地散发着光芒。
他只是没办法提起那个人。
他不能提起。
左弦试图忘记那个存在,这样更好,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实际上,在见到木慈的那一刻,左弦终于意识到了。
自己只是不能接受。
他们从没能真正的开始,就匆忙的结尾了。
除了这段记忆,左弦什么都没能留下,所以他没办法将它摆出来,没办法气定神闲地看着毫不相干的旁人评价指点……
他不愿意任何人抹去木慈的存在,甚至是这个世界的“木慈”,却在两年后的今天,被迫面对这个现实。
左弦拉开窗帘,万家灯火甚至夺去月光的璀璨,他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看见火车的幻影,轰隆隆地碾压过尘世。
他要怎么好起来?
火车把他的一部分,遗落在了那片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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