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跌跌撞撞走了一路,雨水打湿了衣摆,靴子上沾满了泥水。
晚上路黑,看不见前方,唯有打雷时靠着惊雷照一下路,以及借着一个又一个凹凸不平的小水洼折射出的澄亮的光,步履艰难的前行。
终于,他来到了纪风玄的院子,只见院子里的灯火还没熄,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他过去敲响了房门。
只敲了两下,房门被打开,纪风玄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眼瞳漆黑。
二人离得极近,燕挽嗅到了自他身上传来的浓厚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他数日前才闻过一次,他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兄长。”
见到来人是谁,纪风玄堪才流露出了情绪,神色愕然,冷然怒道:“这么大的雨不睡,跑来做什么?”
说完,他拽住他进了屋,连伞都来不及收,于是坠落在了泥水中。
门“嘭——”地一关。
燕挽进了屋借了烛光才看见,纪风玄衣裳松散,好像是临时胡乱扯上,连腰带都系得难看,而那桌上摆满了纱布、药瓶、刀子以及烈酒,歪歪倒倒,一看就知被人匆忙中撞翻。
燕挽连忙去扯他胸口的衣裳,不须费力就能看到他原本快要愈合的旧伤裂开,旁边又添了新伤,瞧着颇为骇人。
纪风玄更没想到自己的义弟如此大胆,眉眼突突直跳,如被触碰逆鳞了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滚!”
燕挽不,且质问:“你去了哪里!”
“自是与你不相干。”
此话无疑刻薄,便是燕挽如此大度,脸色也不由微微发白。
但他仍然镇定,难得淡漠的望着他:“要我提醒你么兄长,你是燕家的义人,所做的事,与燕家息息相关,而我身为燕家正儿八经的公子,自当有权利过问。”
纪风玄往前走了,背过身去,态度冷绝。
身上的伤口阵阵剧痛,痛得人连呼吸都难,又听燕挽一字一句问:“是不是去了李府?”
纪风玄浑身微僵,立刻否认:“不是。”
燕挽不再问了,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上前将他扶住,扶到桌边坐下,道:“我替兄长包扎伤口。”
纪风玄忽然失了声。
他如同木偶一般任由燕挽摆弄,看燕挽手法熟练的给他上药缠布,薄唇几乎抿成了一道直线。
燕挽发现他身上少了一块肉,那处只有森森的骨头,想必是中了毒箭,自己用烈酒消毒用刀子将那处剜了出来,燕挽看得心口发堵。
做完了一切,燕挽严肃教训他:“难道没有告诉过兄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损毁么?”
纪风玄不语。
燕挽克制而冷静:“我并不需要兄长替我做这样的事。”
终于教纪风玄抬起头来,冷笑道:“你也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以身替别人挡箭,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讲这样的话,还有,我才是兄长,出去!”
燕挽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