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宅院的主人原是个泼皮无赖,不知何处发了笔横财,于解家胡同内买下这一处院落,养了几个倌儿姐儿,专招待顺天府署的衙内们。
汤尘笑道:“咱中午才吃过酒,这才什么时辰哩。”
傅少阁笑道:“愚弟初见赵典吏,合该如此,方才不失礼数。”
三人笑过,饮了一旬酒,这院中的姐儿们梳妆打扮妥当,各个簪金佩玉,穿着簇新的马面裙,一一前来侍酒,一时间莺啼燕舞,热闹起来。
傅少阁把两人灌醉了,命姐儿们扶两人进屋里休息,他一个人出了解家胡同,雇了一辆马车,叫车夫在顺天府署后门等着。
此时已近酉时,该到看守们的交班时间,两名看守在牢外百无聊赖地站着,一人道:“呔,老汤去吃啥酒,吃了这许久了。”
另一人道:“该不会是去解家胡同快活了。”
此时一衙役走来,叫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两看守问道:“江巡捕,您老人家有什么见教?”
江巡捕道:“莫要罗唣,随我去拿叛贼!”
两看守笑嘻嘻道:“怎么的,您老人家在这北京城里转悠了一天,还没找到那两个生员吗?”
衙役脸色一黑:“非得触你爷爷霉头?!赶紧滚来!”
看守道:“原该赵岳庭、何秀庭前来接班,这两人不知死哪去了。卑职不能擅离职守。”
衙役道:“他们两人在大门口应卯呢,你俩快些,别躲懒!”
两人只得应一声,懒洋洋地跟着衙役去了。
傅少阁在暗处等候多时,待几人走远,进了地牢。他取出配好的钥匙,开了审讯室的门,方从鉴仍被拷在墙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傅少阁走上前,仔细打量方从鉴,他有太多的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
明明这眉是文秀的眉,这眼是含波的眼,就连紧闭的睫毛,都待着几分脆弱,为什么这个人,却能有非同寻常的骨气?
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叫?这才是懦弱的可怜虫该有的姿态,不是吗?
傅少阁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方从鉴看了许久,直到方从鉴自昏迷中醒来,见到傅少阁,方从鉴愣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
傅少阁忍不住吐露疑惑:“你为什么不求饶?”
方从鉴哑着嗓子,说:“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吧。”
傅少阁踱了两步,又问他:“你为什么不向他求饶?你为什么不攀扯我?”
牢中的犯人受不住酷刑,胡乱攀咬,只求片刻的喘息和心理平衡,是常有之事,就算方从鉴咬出他来,他也不至于生气,可是,为什么方从鉴不这做?
傅少阁想不明白。
方从鉴皱着眉头,问道:“牢头和典吏呢?你还不出去,撞见他们回来,可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