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觉得这半筲箕的豆子大概是季平安家今年种的所有豆子的集合，从这些豆子上，他也看出了季平安的勤劳和不易。

豆子不太容易煮，它们要先下锅。粒粒分明的豆子们入锅之后，原本清澈的水就变了颜色，它们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酱色。

煮了一盏茶之后，季平安将旁边大碗中的排骨下到了锅里。这时候看向大锅，会以为季平安煮的是豆子排骨汤，瞧瞧这材料有多实在！用勺子捞一捞，里面满满都是肉和豆子。

然而当季平安将米和芋头下锅之后，锅中的汤汁就慢慢的开始变得粘稠了。这也难怪，无论是大米还是芋头，它们都是炖煮之后容易黏糊的食材。

随着米粒渐渐膨胀开，锅里的汤就不似一开始那样清汤寡水了。各种食材在汤汁中咕嘟着，屋外已经闻到咸粥特有的香味了。

季平安一边搅合着锅中的材料一边说道：“有些人家还会在锅里下萝卜，可是我不爱吃萝卜，所以就不下了吧。”

虽然没有萝卜，不过他特意炸了豆腐泡。金黄色的豆腐泡方方正正，每一个只有季平安的拇指那么大。

季平安将它们从中间剪了一道小口子，这样它们就能很快的吸饱粥水，然后和所有的食材打成一片。

小白思考片刻之后问道：“煮腊八粥是人类的传统习俗吗？”

季平安笑着说道：“是啊，我们有句俗话，叫‘过了腊八就是年’。到了腊月一年就快结束了，这个月里人类要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祭奠先祖和老天爷。腊八粥里面放的东西越多，就证明今年的收获越多，来年先祖就会保佑我们。”

小白：……

这和他了解的腊八节的由来完全不一样！不过只要平安高兴就行了。

煮腊八粥是一个急不得的过程，随着食材一样一样入锅，锅中粥的颜色变成了灰褐色。小白感觉这倒是挺符合道义的，所有颜色单纯的东西混在一起之后会归于混沌。

随着米粒膨胀开，粥水变得粘稠，这时候就需要经常铲一下锅底以防食材黏在锅子底部了。季平安不缓不急的搅拌着锅中的粥水，这时屋外已经飘来了熟悉的腊八粥的味道了。

粥面上出现了一朵朵咕嘟咕嘟的泡泡，季平安放下了铲子，他将准备好的茼蒿菜倒入锅中。

他家的茼蒿菜是入冬时节种下去的，冬天作物长得慢，到现在茼蒿菜只有半尺高。季平安喜欢茼蒿特有的味道，比起用青菜做腊八粥，他更偏爱用茼蒿菜做成的腊八粥。

茼蒿只掐了中间最鲜嫩的尖，不需要切断直接将它们丢入锅中，独有的茼蒿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季平安耐心的等茼蒿被腊八粥烫软，他特别喜欢煮得软烂的茼蒿。尤其是在咸粥里面，茼蒿被煮化了，那滋味才叫好。

等小白从灶台后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大锅惊了：“好家伙！”

他之前还说一锅煮不下这么多的东西，结果季平安顺利的将所有的食材都放到了锅中，这就导致锅中的粥水都快满得溢出来了。

此时小白明白了一句谚语‘乱成一锅粥’的原因了，乍一看粥锅里面确实乱糟糟，颜色发灰的粥水中有肉有菜。说真的，卖相不咋地，但是香味却特别的诱人。

不愧是用那么多排骨煮出来的咸粥，混合了谷物和菜蔬的香味后，闻到这股味道胃里就感觉特别的踏实。

小黄已经放弃了看锅了，他抖了抖身上的羽绒后抖下了几块山芋皮：“平安，可以喝粥了吗？”

季平安笑了：“已经可以了。”

没一会儿桌上就出现了三大碗咸粥，三人围桌在桌子旁拿起了筷子不紧不慢的喝起了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也同样喝不了腊八粥。

刚从锅里盛出来的咸粥滚烫，季平安顺着碗的边缘小心的扒着粥。煮得软烂的各种豆子还有菜蔬混合着汤汁慢慢的流入到了季平安口中。

饱含了各种谷物滋味的粥水格外的香浓，只喝了一口小白就爱上了这种滋味。

小白其实不太喜欢吃豆子，但是咸粥中的各种豆子们都已经煮得软烂，它们入口酥烂不细品的话几乎吃不出原来的豆腥味。

令他惊喜的是咸粥中的芋头，香沙芋的芋子绵软，咬一口之后还能拉出丝。滑糯的芋头入喉，和桂花糖芋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但是同样的美味。

还有那一块块敦实的排骨，它们有的是咸的有的是新鲜的。夹起一块排骨之后，先嗦掉裹在排骨外头浓稠的腊八粥，这一嗦其实就能分辨出这块排骨是咸的还是新鲜的了。

咸排骨的肉质发紧，不似新鲜排骨那般柔软，但是它们更加有嚼劲。新鲜排骨吃起来更加肥美，咬一口内里丰盈的肉汁就流淌了出来。

难怪季平安要放这么多排骨到锅里，腊八粥中的排骨真的太美味了。

整锅粥中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小白品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这香味出自何处，直到他看到粥水中已经变成了褐色的茼蒿叶片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茼蒿的味道！”

季平安笑着点点头：“是的。是不是还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