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半夜里,实在睡不着觉。
阿云叫他与自己睡在卧室的塌上,可萧统领的帐篷没有宗朔的大,这里只有一张床,于是萧冉便默默无声的睡在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
但是,阿 的嗅觉何其灵敏!他闻着被褥上全是阿云和那冷面哑巴的味道,就有些别扭,虽然这已经是阿云换的新床单了,但总觉的这味道有些怪,腥腥膻膻的,虽不如他们卒长的臭脚直接,但也叫人心里有些发毛。
所以,阿 趁着半夜,便跑到了林子中,和犬军们坐了一宿,清早才趴在树上微微睡了一会儿。
只是睡到下午,忽然惊醒过来,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得回去给宗朔卸甲了。只是起身到一半,就不动了,差点忘了,他不用回去了,那人用不上自己了。
少年远在深山时,只有家人与东山的万种生灵为伴,他们是从不会赶自己走的。就算到了山下,因为长的俏,性格又可爱,也从没受过什么委屈。
他实在缺乏应对眼下情形的方法,就这样走了,又不甘心,留下,也不甘心。他可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他可是阿史那!世上可只有三个阿史那!
想到这,他又萎靡下来,可那煞星不知道,那混蛋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阿 此刻还不明白,就是因为人家知道了,才放手叫他走的。
看着远处沉沉的天色,初入世来的少年踌躇又纠结,他孤零零的蹲在树林里,只有一堆狗陪着他。
他又想,阿纳总说,自己有时候过于执拗,所以凡事要开阔的想,需要放手的时候,就就放手。就好比小时候路过一条深河,明知自己不如阿塔与弟弟的狼身强壮,却还死命的往河里冲,最后反倒自食其果,呛了水,要人来救。
他如今出了东山,没人来救他了,况且,这条河,他游不出去,但河里却只有他自己。
最后,阿 长叹一口气,起身回昭城,他要把包袱拿着,然后离开。他得听阿纳的话, 不过去的河,就赶紧上岸。
可是谁料一回营,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简直叫阿 措手不及!
“什么!宗朔不当大将军了?”
阿云边往阿 的包袱里塞路上的用品,边与他讲从萧冉处听来的消息。
“说是来了个手拿圣令的二皇子,判定大将军有罪,已经贬到先锋营了!刚刚又出了军令,叫大将军出城往草原上追击乃蛮敌军。”
阿云越说越气,“去草原要先走出戈壁,他食水都不给备多少,兵也没几个,叫大将军如何追敌!明显是两人有仇,他故意为之!可恶的是萧冉那傻子这时候又不吱声了,他们不是兄弟嘛!”
可阿 却越听越精神,竖着个耳朵,眼睛瞪溜圆,“他,他要去草原啊,很危险吧?”
看到阿云点头,少年就攥紧了手,转着眼珠子辩解,“那,有些巧哦,我也要去草原来着。这,要是半路遇到,可不是我故意的!”
阿云听这话,却停了手,“不行,阿 ,太危险了!”
少年却拿起了包袱,急急忙忙的问阿云,“咦?我那木匣子呢?”
阿云叹口气,一指桌上,“拿着匣子不方便,都放包袱里吧。”
阿 听话的点头,毛手毛脚的就跑去掀木匣子,谁料一个不注意,就打翻了,里头的东西掉了一地。两人便赶紧弯腰去捡。
阿 正一颗一颗的捡弹珠子,就听阿云疑惑的问他,“咦,木匣子底层有东西,这个……”只是待看清了是什么,阿云就沉默了。
少年回头一看,就见朋友的手中正托着一块木牌,等他走近了拿在眼前,透过帐外阴暗的天色,上边两个刀刻的大字阿 却认得清晰,那是他被宗朔一笔一划的教着写过的。
男人的字刚劲有力,仿佛被坚硬的脊梁撑着,几乎要刻透木牌。他喃喃的念了出来。
“宗,朔。”
阿云看着少年,就见他默默把牌子攥在了手里,抬起头,有些伤感的朝自己说。
“你看,他又在跟我要灯了。”
第三十六章 以身临渊
次日一早, 赫连诘便下令,大开城门,叫先锋官赫连宗朔带领小队突击蛮军。
这命令其实有些荒唐, 蛮军刚退, 到哪去突击,去人家草原大本营么?但众人却见宗朔一脸平静的样子。